柴雪为这耽误事儿的多愁善感自罚一杯,自然这一杯不是酒,是案前清茶。两人互通有无,达成联盟。柴雪本想将计谋和盘托出,细心叮咛,但可惜时不我与,二人也未能多说几句,这猴子叫来的救兵就已到了门前,一切都交给天意。
原来这贺兰璋爬上爬下的响动惊扰到的不止是庭院乘凉的薛大姑娘,还有薛府看家护院的侍卫,贺兰璋虽然看着不如心仪对象手段狠辣、足智多谋,但这寻常人能想到的招数还是能想到的,翻墙事先也有筹谋过。
首先他派遣得力干将贿赂薛府侍卫,同他们一起吃肉饮酒,又下了迷魂香,这些虾兵蟹将自然成了任人宰割的囊中之物,这样自己翻墙而入造成的响动也不会惊动薛府侍卫。
其次,手下皆是乔装改扮过的,若真出差错,沿体貌特征查,顶多只能查出几个外貌类似的替死鬼,如何也查不到这幕后黑手是他贺兰璋。
但人算不如天算,纵然是天人之资,机关算尽太聪明。也都是古今多少英雄豪杰,都付笑谈中。
那迷魂香有个体差异性,而薛府侍卫也不是吃干饭的,总要有些真本事,这不,一众护院里也有几个耐药性好的,昏头涨脑地就起来收拾残局,用拔凉的井水叫醒其余几位好兄弟。
今夜之事,首要责任在于头领失职,陈三身为护院头领,这可是罪责难逃,脊背上皆是冷汗,心里默念各路神仙保佑,信男只愿这伙强盗莫伤了府内贵人,偷了贵重物件儿,给他留个全尸。彼时副官号令全队,整装待发,几路巡护队回来报告目前府内情况。
“回禀陈头儿,方才已将府内疑似被侵害之事报给老爷太太处。太太说夜深了,不好兴师动众,况且……且陈头领麾下未拿到贼人,此事真假难定,只遣金香姑姑来掌钥执灯。明儿查明白了,有关人等再去延松堂负荆请罪。”
来报小厮语气畏畏缩缩,眼神闪躲,只怕哪个字犯了陈三的忌讳,猛的来一脚心窝踢可吃不消。金香自执个红灯笼,未语三声笑,如今金香可是奉太太老爷的令,形同主子,这陈三自然要多巴结奉承两句。
陈三正满脸堆笑,准备开口兜圆场。一声不合时宜的男声如一只锐箭刺中陈三的喉咙,他面红如猪肝,狼狈难堪,低头想钻进地缝。
“报——大小姐院内灯火通明,影壁旁花圃发现昏迷不醒的飞虹,而……飞虹乃是大小姐贴身丫鬟。”
在场众人皆是面色一惊,金香用眼角瞥一眼那卑微陈三,鼻孔里哼出一声讽意,摔帕子一角在人脸上。
“咱薛府的大小姐若是出了岔子,你这猪狗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言罢,抬脚就带了一路侍卫往事发地去。其实这金香做派还算是文雅的,流渌今儿没当值,待事情闹大了,才后知后觉知晓内情,只是心里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捏着帕子,掐着柳腰就含沙射影开骂,场面十分热闹精彩。
柴雪远远就听见多队护院步履整齐划一的往这院儿里来,心想这捧场的也太过隆重,脸色身段也扮上。一场好戏,就此开场。
“你个缺心眼儿的家贼!”
一声娇叱伴随着茶盏瓷品破碎的声音,叫姗姗来迟的救兵和金香先听一出。柴雪掀眼皮瞅见观众就位,故意拉长语句,做足腔调,那可谓是痛心疾首。
“才来我这蘅芜几日,便又见了眼前的利,来掘自个儿的坟,那贼人与你做几日恩爱鸳鸯,就忘了主子的恩义!不过,好在你苦海回头,亡羊补牢,没有铸成大错。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莫妄想两头都得好处,金陵容得下你,薛府容不下你,你自此与我薛氏恩断义绝。”
说完,柴雪撕碎伪造的卖身契,并用碎纸凑近油灯的火舌使之毁尸灭迹,而被骂的奴婢便是乔装改扮的贺兰璋了,他伏跪在柴雪面前佝偻着腰捂着脸。
旁边的金香不想参与其中,只袖手听薛大小姐数落人,众人的注意力全在柴雪那精湛的演出里。柴雪顺势而为将装着贺兰夜行衣的包袱狠狠摔在人面前,眼神里写着“快滚,恶心。”贺兰璋低声呜咽着垂死挣扎,捡起包袱,被几位侍卫架着推搡丢出薛府。
一场闹剧,来的也快去的也快。金香得到柴雪提供的证词后,圆满的解决太太给她的任务。明日的延松堂,合该是陈三的埋骨地,柴雪吹熄这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