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太阳还带着些许寒气,素心难得早起,倒也没觉得阳光刺眼,只管趴在石桌上发呆,悦儿端了洗漱用的温水而来,见了她这幅样子也不如何多想,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素心这才如梦初醒,深深的叹了口气,正准备洗脸却又看向了悦儿面上的白纱,素心觉得自己与悦儿二人应该是正是爱美的年级,她这样一个不见其容便能颠倒众生的美人儿却终日以素纱蒙面,除了这张脸不能看了之外素心也想不到其他原由了,做贼似的环顾四周
见李延年又回去练琴了,李广利天性好动自是在屋子里闲不住,犹豫再三才道‘平日里你总是以纱覆面,可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李悦如水般的眼眸划过了几丝黯然,低头答道‘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姑娘大可不必如此’,李悦不大喜欢素心的这一份怜悯,以色示人容颜终会老去,毁了这容貌也为她当去了一劫,此举很公平,
素心看着她半点不心疼自己的样子素心又气又恨又恼,道‘于自己都下得去手,你倒不是等闲女子,’
‘权宜之计而已,一张脸,毁了便毁了,’
于李悦而言,素心不过是一个好伺候的主子,伺候她尽心尽力却不上心,她很早就明白,无欲则无求,无心则无情,不相望便能不失望,不相累自然也就不相欠,可如今素心素心这些关怀在李悦看来才甚是为难
素心半是心疼半是气恼,却并不知这片刻间李悦想了如此之多,一边洗手一边道‘行常人所不能行方能得常人所不能得,我不知你当时处于何地何种境界才能下次狠手,可以后你得记住,刀剑利刃什么的是该挥向欺负你的人绝不是向自己来的’,
素心擦手的动作慢了些,犹豫了半响,还是伸手掀起李悦的面纱,只是匆匆一眼李悦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放下了,道“脸上的伤痕被处理的很好,虽然现在是结痂了但是也不难医治,是多费些时日便能除去疤痕了”又向着书房走去,在书案上一边写着方子道“一会儿咱们上街买些药材回来,做成药膏,假以时日我们悦儿便不必用着面纱了”
在李悦面前的这个女子眼里是月牙泉一般的澄澈,明亮的像是一眼就能看见她的内心,一时间竟忘记了接素心递过来的布帛,素心只当她是自己呆的久了没有安全感,伸出手‘啪’的弹了一下她的脑崩儿,道‘想什么呐小丫头,收好了啊一会儿上街可别拉下什么’
李悦吃痛的揉揉额头,也笑道‘脸都毁了额头在让你给敲坏了’素心也是娇俏一笑,两人都披了一件月白的披风便上了街,
这个季节的风最是和讯,微微的带着丝暖,阳光洒在身上暖得整个人的心都明快了许多,让素心觉得晒着这样的太阳都是开心的,霍去病进宫请安刚出宫路过朱雀街便遇上了这俩小姑娘正要上去打招呼
哒哒的马蹄一点点的靠近,卫伉抡圆了手上的鞭子在空中发出咻咻的声音,许是从小便生长在军营里便与危险有了默契,眼看着那鞭子就要向素心身上抽过去,李悦此刻也发现了危险,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霍去病的本能反应却要快了一步,猛地将状况之外的素心拉进怀里,霍去病身子往后仰顺带着素心也向后仰去,让那凌厉的鞭子扑了空。
卫伉眼看是伤不着他们了便恼怒的想要收回鞭子,可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霍去病伸手一抓便在鞭子上着力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衣诀纷飞像是一只不安分的蝴蝶,卫伉试着把鞭子抽回却抽不动半分,本想如以往那般装一副抱歉的样子蒙混过关却瞧着霍去病那双寒如星子的双眸又觉得好像无法像以前那般不了了之了
‘你,你想怎样?’卫伉现在似乎是知道自己现在很难全身而退了,平日里闯了祸有平阳长公主护着,可眼下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但又想道自己是父亲的长子,他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的,如此想着便又回瞪回去,勉强做了个盛气凌人的模样,
现在正是春分三月卫伉却好像见到了霍去病眼里堆满了深不见底的冰雪,蔓延了整个轮廓以至于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来深冬的酷寒之气,看的卫伉心底也发寒,躲在霍去病怀里的素心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却不知其中缘由
霍卫二位公子不和已久,闹得几乎满长安城无人不知,那卫伉带的小厮却是机灵,小跑着上前道‘二位公子打闹也分时候些呀,皇后娘娘还在宫里头等着伉公子请安呢’
闻言,霍去病眼里多了几分不屑,手中送了力道冷气言道‘那卫表兄可要替我问候问候姨母了’,卫伉因为霍去病突然松了手差点儿掉下马去,想着他那无法无天的性子自来自诩清高自然不会去告状,还是那副纸老虎的模样冷哼一声就走了,
‘你可还好?’霍去病抱着素心的手还未放开,只是打量着,却忘记了自己刚刚将她护下了哪儿能有机会伤了她去?
素心这才发现…嗯…好像…离霍去病太近了些,却也因为野惯了又没怎么顾及,大大咧咧的从霍去病怀中退了出来,‘那人对你一向如此无法无天吗?’语气中颇有些愤愤不平的意味来
今日里卫伉这样的挑衅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回,他不曾放在眼里过因为他知道自己有的是能力让他们服气,让那些人闭嘴,所以他有的是骄傲的资本,眼底闪过三分不屑,道‘小人动作罢了,还称不上什么无法无天’
素心素来心宽,见霍去病没将那人放在心上便也就不怎么在意了,只是坏笑道‘还好这鞭子没有落到脸上,不染霍公子这张花容……不,不是英俊潇洒的脸可就毁了悦儿你说是不是?’
……这个女人,霍去病黑着脸就丢下这主仆二人就走了,素心在后面还不怕死的嚷了一句‘霍公子慢走’语气间像是一只偷食得逞了的猫儿一般透着股得意,原本气恼的霍去病脸上又浮现了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素心见霍去病走远,眉眼间的笑意退尽,道‘今日里那位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回去之后你细细与我说来’
悦儿摸不清素心的脾气,刚刚还谈笑风生不知道这转眼间怎么就不高兴了,斟酌半响,还是出口询问道‘姑娘可是要为霍公子鸣不平?’
素心笑道‘今日若不是我扯了他的后腿眼看着那鞭子抽下来我躲避不及的话结果可就不一样了,没见那鼠辈逃似的走了?霍去病自有他的傲骨用不着我多管闲事,不过到底是要长居于此的,该知道的事还是要知道才好’若是将来出了什么事情也好应对,这半句话却出于心止于口,没说出来
悦儿并不知素心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听到素心说也就这么放下心来,但这帝都到底不比朔方,人来人往的随口一说便是灭顶之灾,半告诫半笑道‘也就是姑娘不知此人是何来历又侠义心肠才敢说那位贵人,若是旁人怕是提都不敢提的’
说话间便到了药铺里,药店的伙计看有客人来了便上前招呼道‘二位姑娘要点儿什么?’
悦儿把自己素心写的生肌化瘀方给了那伙计,道了一声有劳,伙计接过一看,方子上字迹清秀的写着‘黄芪一两四千,太子参九钱,白术五钱,丹参九钱,水蛭三钱,桃仁四钱,川穹四钱’
素心自己随手随手捻了一块儿川穹一边嗅着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人是霍去病的某位表兄弟吧’川穹味辛被呛着了皱着眉又将其放下,看着悦儿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模样,又解释道‘霍去病除去出身尴尬了些其他方面可算是贵不可言呐,一般青年才俊不敢也不会自讨没趣来触他的霉头,他诸位表兄弟中想来也就卫将军的家的孩子有平阳长公主护着才能这般嚣张跋扈了’
素心虽然不知晓帝都情形却能一猜即中,这让悦儿宽心了些,又叨叨着劝慰道‘姑娘聪慧,这帝都不缺达官显贵,姑娘以后可不能这般说话了,虽有霍将军如此维护,他人也奈何不了姑娘,可毕竟霍公子不挂朝职……’
素心自小身边接触的男子居多加之朔方民风豪气,如悦儿这般如此絮叨的确实少之又少,皱着眉头听了半响可她还没说完便威胁道‘你若是在叨叨我就给你的药里多放几味苦参之类的药材’,
……悦儿这才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