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二日，周二。
代熙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走到值班室，和今日值班的同事打着告别招呼。
正值下班高峰，路上车辆慢慢变多。他住在本市的西部的区县，那里成为了常住人口的聚集地，此时行驶在这条路上的车辆多是私家车。他望向左侧的车道，车辆穿梭有条不紊，而公交车上还有一些空位。
手机忽然振动，有人来电话了。看到屏幕上号码的一瞬间，他就觉得可能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在回家路上接到单位打来的电话，通常不会有好事。
“喂，代警官打扰了。BJL小区发生命案了，需要您过去一下。”他很熟悉这声音，是接线员，她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些许不安。总之验证了他的想法。
“好的，我这就赶过去。”他说，“是BJL小区？”
“是的，是这个小区。”她说，“辛苦您了。”
“好，再见”他眼看前方，等待到达可以拐弯的路口。
前方有红灯亮起，他打转方向盘，进入他羡慕的车道，接着多踩了一脚油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命案。他知道那个地方，不用导航也能找到的地方，路线浮现于脑际。
他只花了十多分钟就到了接线员说的发生命案的小区，这里倒是与他的单位只相隔几个社区。公路旁有停车区，他找到两辆车中间的一个停车位，把车倒了进去。下车前，他给妻子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晚上不回家吃饭了，还要女儿听话把作业写好。之后，他从车上的收纳箱里拿出一支笔、一个小笔记本和一副勘测手套。
他走下车，一段巡视的回忆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时他还觉得这里安静祥和，还认为这种氛围能延续数年。
他走进小区内，从围绕着的人群，就能知道是哪栋楼里发生了命案。人群中以中老年居多，他们应该都是住在这栋单元楼附近的住户，听闻有人遭到谋杀，前来一探究竟。不过人群前拉起了警戒线，他们无法再进一步。
他朝楼门口径直走过去。一个站在楼外的民警看见他走过来，也走出几步，准备迎接他。
民警指着一层的一个房间告诉他，那里就是案发现场。他顺着手指看过去，那是一个有外部扩展隔间的房间。看起来不像是违建的，因为其它楼房的一层，都是如此建设的。
民警报告说死者叫方国航，法医初步鉴定死者是被一种长而尖锐的物他刺入颈部，且直至颈椎。开门后发现尸体被盖着被子，平躺在房屋东侧的沙发上，头部朝北。考虑到房间内的空调设定的温度是二十度，以及身体出现的尸斑和腐败状况，可以得出死者死于十九日晚二十点多。
他一边听一边走进发生命案的这栋楼，但越是接近，越能听见一阵哭声。他知道这哭声应该是死者家属的。
他进入一层右侧的房间里，门口站着警务人员。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通道里屋的那间房和里面的几个人。而他右手边房间里飘出的气味更加扑鼻，但对他来说这气味是吸引人的。
他转过头，问一旁跟随的民警是谁发现并报案的。他告诉警官报案的正是对门的住户。早前接受过问讯，现在已经返回屋内了。他来到对面门前，尽管门没有关紧，他也很有礼貌地敲打房门。
不一会儿，住户打开门，探出半个身子。警官被眼前这个和他差不多身高的住户吓了一跳。他比警官更胖，他穿着篮球裤和贴身的灰色背心。脸上光滑整洁，皮肤微黑。
“您好，我是办案民警。可以向您问几个问题吗？”代熙率先表明身份和目的。
“哦哦，好，您问吧。”住户的眼神显得有些慌张，快速把门完全打开，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似乎是他的家人，听见有敲门声，也出来看个究竟。
“听说您是报案人？”
“对，是我报警的。我觉得不对劲了，就打110了。”他的声音十分低沉。
“您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
“要不要进来问？”他提议道。
“不用了，谢谢。就在这里进行吧，您接着说。”
“哦，是这样的。二十日那天来了一个属于死者的快递，快递员打了好几次电话，没人接应。他就过来敲我的门，让我代收，我就替他收下了。估计您也知道，送快递的都会这么做，主人不在，邻居代劳。起初我以为他回父母家了。从有一天起，就有未曾见他出过门。”他恢复了平静，一连串的回答像是在聊着家常。
“抱歉打断一下！”代熙用手做了暂停的手势。“几天不见，从哪天起？”
“嗯……大概是十八日就没看到他。”男人回答。
“嗯，好，您继续说怎么报警的。”
“我以为他回家了，就先把快递放在自己家了。替他收快递是经常会有的事。”
“看来他的快递先要从您这里流转一下。”代熙笑着说。
“对，也是从今年我搬来才开始的。但我从来不动他的快递，一般放在走廊里。”住户解释道，还指着里面的走廊，“直到今天，我才想起来他有个快递放在我这里。我以为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了，就敲门喊他。喊了半天，没有回应。我记得留过那个小伙子电话，我就打电话，也没接通。然后我就去他家窗台前，敲玻璃，好像还是没人在家。但是发现他家窗户没有反锁，我就移动了窗户。然后就有股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
男人做着难受的表情，脸上的器官扭曲成一团。“隔壁楼里的婆婆看见我很奇怪，走过来问。我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她说她去敲敲门试试看。我便回到自己家，拿出一根长木棍，站在窗外，透过缝隙，将木棍伸入房内，尝试推动里面的门。稍微打开了一点儿，腐烂味愈发浓烈了。婆婆觉得事有蹊跷，便让我先报告给社区警务中心。他们来到后粗略查看了一下，于是做出了报警的决定。”
“您是在什么时间敲门的？”代熙问。
“下午五点多。”
警官刚点点头，他就继续说：“当时有种不祥的感觉，那种气味非常像尸体散发的。可据我所知，他不养宠物的。办案警察来了，把门撬开，我才知道原来是他死了。”男人露出愕然的表情。
“好的，谢谢您。我了解了基本情况，以后如果还有问题，我再来问您。”
“好勒，有事您过来。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就被人杀死了呢，真是想不通。”男人回复的很热诚，但话里还带有惋惜。
代熙听了以后点头致意，回身离开，走向只有几步距离的案发现场。
他走到门前，戴上手套，检查了起来。这是由两扇门组成的防护设施，一扇向外开启的防盗门，一扇向内开启的木制结构门。他站在不宽敞的门口，用随身带的签字笔来回拨动两扇门，防盗门上面没有新的撬损痕迹，倒是有一张破损的福字。他用笔头敲击门锁，也没有松动感。木制门也是同样情况，不过门锁的防盗能力较弱。
“初步勘测门上没有可疑指纹，”民警说，“凶手离开的时候还把这两房门全关上了。”
“关上了门，还没有留下指纹。看来凶手有较高的反侦察能力。”代熙皱着眉。
民警点点头表示赞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