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后,感应灯照射出昏暗的黄色灯光。虽然比室内暗淡许多,但不妨碍她看清通往楼外的路,楼外的天色也变暗了。她迅速关上屋外的两道门,慌忙地拖动上面还挂着一个鼓胀背包的手杆箱,两个里面塞满了衣服和物品。楼梯口有三级台阶,她毫不费力地就拉起了行李,平稳地安放在平地上。她感到双手没有一点颤抖,体内突然有了一股气力。
她紧走几步,楼外混杂着干燥土壤味道和树木盛开气息空气扑面而来。就在出门前,她还头疼欲裂,随着不断呼吸,她瞬间感到精神百倍。“快点走,不然他会向以前一样追出来。”她意识到这个规律后,不禁加快了脚步。
她抵达计划中的地方——母子公园门口。她进入园内的公共厕所,站在洗手池前,对着镜子补妆。她不想让别人从她的脸上了解到什么。
她走出公园,来到路边。她拿出手机,在叫车软件上输入计划中的目的地,然后马上下单。不到十秒,快车立即回应。但依然缓解不了她内心的急迫,她倒数着快车抵达时间和距离,几眼就背下了快车车牌号。她焦急地跺脚,查看任何一个接近自己的车辆。“外观不对”,“车牌号不对”,她在脑海里对比这些车辆与快车的区别。过了五分钟的漫长时间后,快车如约而至。她变得高兴,隔着车窗和司机核对订单信息。司机展现出应有的服务热情,下车帮她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回到车上她温柔的告诉司机目的地。“您好,请您系好安全带。”司机温柔地告诉她安全带的位置。她系好后,司机点击屏幕,让软件智能播报语音导航。
刚开始司机就问她的行程,她一贯不爱搭理这种提问。为了掩盖心理,她用自己特有的粗哑声音回答对方,她要去出差。如此回答,也是因为自己预订的宾馆外是一条通向火车站的公路。
路上男友打来电话,她非常清楚他会说什么,便将他的号码拉入黑名单。她又把微信里男友的号码删除,那个以可爱小狗作为头像的微信号,现在对她来说格外刺眼。接着她退出了所有留有自己痕迹的群聊。尽管汽车的车窗开了一点缝隙,她还是有些烦闷。她打开了手机的飞行模式,她不想此时有人来打扰,她更希望别人能够忘记她的存在。
在忍受了司机每隔三四分钟一个提问后,汽车来到宾馆前。司机又是热情地下车帮助她拿下行李箱。行李箱到达她的手上,司机体贴的关怀道,出差顺利。她微笑的回复对方,开车要小心。
她耷拉着脸来到前台,告诉工作人员自己在网站上预订的房间信息。她从包里拿出身份证,给工作人员录入。
跟着楼道里的房间号指示,她找到了宾馆分配的房间,4831。
进入房间,她关上了门上的一切防护设施。把行李箱停在卫生间门口,连鞋都来不及脱下,就扑向了整洁的客床上。
她打开手机,关闭飞行模式,连接无线网络。刚接网成功,就看见了男友发来的验证消息。她当然没有同意,立刻删除消息。同时她删去了界面上全部的聊天记录。
她把手机扣在床上,脑中一片空白,像清空的微信界面一样。她盯着左手腕上的那枚玫瑰纹身,它像真的一样。纹身时的画面也历历在目。
“它会一直伴随着我,还不会枯萎,我怎么就刻上它了?”她感受着身体的其他部位上的纹身,伴随着头疼,慢慢入睡。
他光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盯着刚才女友跪过的地上。他不理解女友连哭带跪的做法,尽管他们之间吵的最凶的时候,她也从不求饶。女友一会儿哭,一会儿跪,一会儿盘坐在地的情形,让他感觉很是熟悉。最后他的心底里真的产生一丝怜悯之情。
他点燃一支烟,环顾四周。他发觉半开着的衣橱里,女友的衣服少了许多。地上的鞋只剩下她平日里不穿的。梳妆台上只有来不及扔掉的空化妆瓶。
他吐出一口烟,埋怨自己怎么无动于衷。他本可用平常那样先温柔,再强硬的手段。但他今日好像心力交瘁,无计可施,轻易的就答应分手了。他还能去追,却不愿意光着身子在外面与女友周旋。
烟抽完了,他试着打电话。只听对面传来“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和相应英文的回应。他又打开微信,试着发送一个“拜托”的图片和“我错了”这一消息。可得到了“你和对方还不是好友”的冰冷提示。
没机会了?他琢磨着。不,以他对女友的了解,明日绝对会接电话。女友生男友的气,过段时间就会好,他又开始自我安慰。他重新添加通讯录后,继续玩游戏中没有通过的关卡。
他点开了微博,翻到了收藏页,再次观看那则令他火冒三丈的视频。他早已把视频看了不下十遍,越看越生气。在第二次后,他使出一个手段试图阻止制止视频的传播。他举报了这则视频,理由选择的是内容失实。他以为平台会以涉及违规而把视频撤销,没想到举报无效,视频依旧存在。什么,平台为什么不理会这种断章取义博取噱头的视频?他们到底有没有认真审核。妈的,他骂出了口。只能另想出路了。
他很清楚视频内容,详细了解当时发生了什么。如果让他再做一遍,他能比专业演员更完美的再现当时的全部的动作和语言。虽然这些不是戏剧,但发生的充满戏剧性。更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无意之举。
在观看了第五次后,他鼓起勇气向那位博主私信,问她视频来源,以便证明自己的猜想。可对方的回答令他大吃一惊,说是自己的某个好朋友发送给自己的。他继续问为什么上传。她说自己粉丝数量多,可以引起舆论效应。他想刨根问底,却被博主反问是否知道更详细的情节。她甚至愿意用自己网店旗下的某款人气产品作为筹码,交换他知道的来龙去脉。
为了避免猜疑,他只说自己想要替天行道,教训视频中的那个男人。博主大赞他有道德,是个正义之士。在无可奈何后,他终止了对话,而博主抓紧了最后的时间,热情的向他推荐自己的网店和各种爆款商品。
还算幸运,没有人像他对博主说的那样,替天行道,教训他。因为自己长着一副大众面孔,而且现在的模样与那时有所差别,他心想。
对于他来说,这个视频仍旧是一个隐患,他之所以安然无恙,也是因为视频的传播程度还不算广泛。他意识到自己必须有所行动。
他看到了手机上最近著名的大型企业公关新闻,由此联想到自己不幸的遭遇。感叹自己不是大人物,没办法雇佣公关公司;也不是大富豪,能重金摆平争议。闭眼冥思的一刻,一个没有标题的灵光闪过漆黑的脑海。虽说没有标题,但他想到了一条龙的解决方案。
时至春夏之交,室外温度舒适。白天身上出了汗,如果晚上想要洗澡,温度十分适宜,不用担心洗澡后感冒。
他的工作环境多是在后厨,就算是在冬天也非常闷热,常常会汗流浃背。因为接触的材料香气扑鼻,身上才不会有体臭味。他闻了一下衣服和身体,没有闻到什么异味。他痛快地决定晚上不洗澡了。
他走在那条经过公共厕所的公路边上,之所以走这里,是因为它离住址所在小区更近。可能是用的人多了,厕所里飘出的味道相当刺鼻。
到家之路还经过一排居民楼的背面,背面是一条绿化带,在晚上看上去漆黑一片,可能随时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窜出来。他家的厨房靠近背面,他喜欢往绿化带里扔瓜果蔬菜残渣,还泼水。他走在路上,生怕别人像他一样,突然扔个东西,弄出点动静。他碰上了一个晚上遛狗的,可以隐约看见是个有白色毛发的萨摩犬。他不喜欢牵着黑狗的人,因为那就像牵着鬼魂的死神。主人在给狗梳毛,梳理下一团团白色的毛发,像从外星来的的不明生物。他对狗主人把毛发梳在人行路上的行为嗤之以鼻,接着他鄙视了一眼狗和它的主人,朝社区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