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四日,周二。
他一边看着手机中的导航,一边快走。还剩一百多米时,他就看见一个特殊的人站在树旁,他知道,她先到了,她还改变了发型和穿着。还是那么有精神,有追求,特立独行。他更想起大学第二天全班集合时,她是多么突出。树荫下的她,白皙肌肤散发着光芒,连女人都会多看一眼,更不要说他身旁的男同学了,他们可看了不止一眼。她转头看向其他同学,自然而然的微笑,饱满的笑肌,迷人的笑眼,让人觉得她嘴里的丑陋牙套都是可爱精致的。
他小跑到她跟前,一抬头两人的眼神就完美的交汇了。他上下打量一身运动风的她,由于穿着运动鞋,她竟然接近了自己的身高。而她本身的身高相比于其他女性来说,算是高挑的,拥有较宽的肩膀和臀部显然是因为她发育良好,她四肢有肉而不显肥硕。她喜欢韩国流行文化,喜欢男团女团。如果她身在女团,一定是最引人瞩目的偶像。她把棕黄色的头发扎成了马尾辫,很好的露出了白里透红的脸颊。她没有把心思花在睫毛和眼皮上,而是在丰润的嘴唇上精心涂抹了蜜桃色的口红,在他赏来是淡雅而不妖艳。
“还算准时,不像你的风格啊。你当年可是想不去上课就不去上课的。”她调侃道,双手拉直了背包带。
“长大了,臭毛病就改了。”他认真的说,又顺势观察她的黑色的眼眸
“吃饭了吗?如果没有我们先去吃个早点?”
“走,今天听你的。”
“那边,那边有个豆汁店,能吃得习惯吧?”
“能,原来吃过很多次。”
“我们一家来这里游玩的时候,总是去那家店,里面的豆汁味道很正宗。”
“值得一试。”他做出绅士般的引导手势。
“你看,一到这个季节杨絮就满天飞舞。”他一脸嫌弃的样子,用力扇开迎面飘过的杨絮。
“算是看得见的污染,不过下场雨就会有好转。”
“我们应该下雨的时候来。”
“我看了天气预报,这个月都不会有雨。即使有雨,那时候你有空而我没空。”
“有道理。”
“早餐怎么样?”
“你别说,他们家的豆汁真的很正宗,滋味独特。”他吧唧着嘴赞美道。
“没想到你还很会形容。我也是好久没来了,昨天和你通话后才想起来。”
“我还记得有一次老师布置市场考察作业,你就把这个公园作为案例加入了作业里。”他说。
“我还记得你抄了我的作业。”她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我承认抄袭了,但是我只抄了一部分,我改了其中的大部分内容。那个谁来着,可是一字不落的全都照搬了下来。”他解释得游刃有余。
“没关系,反正调查的结果都是虚假、不现实的。”
他们到了检票口,她拿出两张门票交给检票员。
“过一会儿,你可得好好讲解呀。”他双手插兜,一脸促狭的笑容。
“好的,您这边走。”她模仿着解说员的语气,摆出指引的手势,然后他们沿着门票上的游览路径来到起点。
“您现在看到的是镌刻着公园名称的石碑。”她像专业解说员一样介绍眼前的景点。
“真不错,我会给你的服务点赞好评的。”他轻轻拍打着双掌。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比较专业吗?”
“装的。”
她耸耸肩,发出一声冷笑:“毕业后我在另一个景区做过旅行团接待。”
“真的?”他瞪大眼睛说。因为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豪放不羁的女人竟然做过要求规范的接待。
“没骗你,真的做过,有一年的时光呢。”
“难怪呀。原来你是真的解说。”他想她可能真的做过这类工作。虽然不像她处事风格,但人是会改变的。她现在的确变得非常温柔了。
“不用再讲解了,你通过考核了。”他开着独特的玩笑说。
她也解除了解说模式:“谢谢,那就往前走吧。”
他们并排走,好似一对情侣。
他为一岁大的柯基更换了的饮用水和新鲜的狗粮。他抱起它,准备亲一口,却先被对方舔了一口。他把它放在狗粮盆前,摸着它的头:“乖,好好待着,我一会儿回来。”狗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上下点头。之后埋头一心舔食鸡肉味的狗粮。
他走到门前,狗也没有跟来。他们养的狗一贯听话,尽管今天少一位主人,它也不吵不闹,像一个听话的宝宝。他穿好鞋,摸了一下口袋,然后推门出去。他来到小区的停车区,寻找他那辆红色高尔夫。
二十分钟后,他驱车来到一座公园前。这座公园叫母子公园,取义于伫立在公园中央的整体洁白雕像——一位母亲怀抱着她的孩子。
他知道这里的路旁停车免费,就把汽车停在了停车区域里。锁上车,他朝公园边走去。
坐在门口台阶上的四个戴着红袖标的老年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令他后颈一热,额头上冒出了汗。他接近他们,用正常眼光看了他们一眼,隐约听见他们在讨论最近的国际大事。他继续走,从公园外看到里面一派他熟悉的景象。围成了一圈的练习晚间舞蹈的中年人,安静下棋的老人家,绕着公园内侧边缘散步的人。低头又看见了坐在绿植隔断带上的人,每隔几米就坐着一到两个人。手里提着东西的像是在等车,抽烟的像是在休憩。
他沿着曾经走过的路,走到小区西门入口。铁栏门口外还站着两个浓妆艳抹也没有变得多么美丽动人的站街女。他熟悉这两个站街女,刚来的时候,他一个人路过此处时,其中一位对他使过眼色,暗示是否需要用可商量的适宜价格好好释放一下压力。他记得自己当时像现在一样面不改色,微笑而过。
他对小区里的各种颜色的楼房都很熟悉,每一栋楼的楼号都一清二楚。他对小区里的道路也很熟悉,甚至了解自己驾车时该如何安全规避对面行驶而来车辆。
他来到最熟悉不过的楼房前,发现了不一样的情景。
“咦?那是什么?原来是一个私人监控。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的脑子里即刻想到了一个好计划。
正好旁边走过一个有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他想好说辞拦住了老太太。
经过半个小时的故地重游,他转身离去。路上的人来来往往,唯一没有变的是刚才那两位站街女,她们两个站了半天似乎一个客人也没有接到。晚上的生意可能会好,再打扮好看点,他心想。
说到打扮,他心生一计,于是走向前方两百米处的商业街。
过了半个小时,他拎着一个黑色购物袋返回了停车位。他拿起压在雨刷器下的房产广告,扔进了垃圾箱里。他坐上车,打转方向盘。进入主路,等待绿灯时,他继续思考着那个计划。
绿灯亮起,他踩下油门。他想要快些回到宿舍,看自己那条狗。
晚上,他仔细观看视频中的特殊片段,又与记忆中的那段视频做对比。发现这个片段少了几秒,正好是从男子扭头后到结束的几秒。整个片段除了有不断变化的字幕外,没有任何标记。他得出了结论:这才是原版视频。
他还记得微博里那个视频最后的两秒内有一个男性的声音,他说了声,“操”。这是本地男人嘴里常说的一个字,而视频备注为男性。这就对上号了,他相信这一切是那个男人所为。真他妈是他呀,他大叫着。紧握拳头锤击桌面,水瓶里的水被震动得产生波纹。他恨这个偷拍视频的人,也恨自己当时的行为。
他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找到他的朋友。“又得用那个方法,真他妈烦人。”他说道。
“要不要再做一次?到底能不能结束?真他妈想揍死那个家伙。”他心想。
“真烦”,他默念着。他很累,最后他想起了双方的悠久仇恨,浮现得不够仔细,但足够令人追忆,追忆是个繁琐的过程,以致使人骤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