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越痕双手背于身后站于甲板边缘栏杆处,长长的黑发随风飞舞,如夜幕般深邃的黑眸注视着河面。
突然,一盏小小的彩灯随着河水载沉载浮渐渐漂入他的视线,彩灯内烛火忽明忽灭,欲靠近却又被官般扬起的微波撇远,眸光一凛,借着微弱的火光,定定地盯着灯面上若隐若现的字迹。右手伸进左手衣袖之中,抽出时,一根如毛笔粗细丈余长的银鞭随着他手腕的挥动,“啪”地一声打在彩灯一侧的水面,击起如船身一般高的水浪,彩灯随着水浪跃然出水面,水浪落回水中,彩灯直飞上空中,君越痕点脚一跃,再度落回甲板之时,彩灯已安然置于手掌之中。
注视着彩灯上歪歪扭扭的字迹,许是他自己也未曾发觉,冰冷的目光逐渐敛去,溢满柔和。
薛红莲神情有异地看着立于甲板之上的君越痕,柳眉微蹙,喃喃道:
“有些不妙啊。”
青儿诧异地问道:
“怎么了?”
薛红莲目光紧锁着君越痕的脸庞,
“青儿,你看殿下与方才有何不同。”
青儿望向君越痕,夜幕中一袭银衣的他更显冷漠,仔细打量一阵后,疑惑道:
“没什么不一样啊。”
薛红莲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哼哼,冷面皇子的眼睛在笑。”
说罢,悄然向君越痕靠拢,青儿专注地看着君越痕的眼睛,心道: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在笑。
薛红莲只看到莲花形的花灯上一个“钰”字,便惊动了君越痕。君越痕不动声色地将花灯藏于宽大的衣袖之中,眼色恢复一往的冰冷,
“有事吗。”
薛红莲迅速隐去眼底的异色,装做什么也没看见一般,笑道:
“夜凉了,还请殿下里面坐吧。”
君越痕将手中的银鞭缠回左臂,丝毫不理会薛红莲流露出的惊诧,
“我要下船。”
青儿闻言退下。
薛红莲看着他一览无痕的左臂,笑道:
“没想到江湖上早已遗失的一指银缠居然在殿下手上。”
君越痕不予理会,似乎对她知晓此物也不觉诧异,双手撑于栏杆之上,仰头注视着漆黑的苍穹。
薛红莲红唇紧抿,若有所思地盯着君越痕。
船身渐渐向岸边靠拢。刚一靠岸,君越痕也不待随从搭好木板,纵身越下,身形渐渐隐入夜幕之中。
当岑钰三人回到客栈之中时,已至深夜。岑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进自己的房间,却发现雨竹、雨桃和阿布都还没有入睡,齐聚在她房内侃得正起劲儿。一见她进屋,纷纷围上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钰儿姐姐,你怎么才回来。”
“小姐,你回来了。”
“小姐今天玩得怎么样?”
“嗯,我们后面找不到钰儿姐姐你们,就先回来了。”
岑钰疲惫地挥了挥手,
“唉,累死我了,明天再说吧。”
说罢,脱离包围圈,朝着柔软的床铺靠拢,一边走一边道:
“你们古代的相亲大会真没意思,太含蓄了,一点也不直接,哪像我们那里……”
话没说完,直接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一句话说得众人丈二摸不着头脑,雨桃傻乎乎地挠挠头,问道:
“小姐说的什么呀,什么你们古代,我们那里的,好奇怪啊。”
雨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走到床边,轻轻晃了晃岑钰,
“小姐,不洗漱吗?”
岑钰翻了个身,呓语,
“好累,别吵我。”
雨竹看她孩子气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俯身脱去她的鞋子,拉过被子替她盖上。
雨桃走过来,
“雨竹姐,我……”
雨竹转身竖起食指置于嘴前,示意她噤声,转头看了看岑钰睡得正酣,拉着雨桃走到一边,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睡吧。”
雨桃拉着她的手臂,
“我正想跟你说呢,今晚让我和你一起睡吧。”
雨竹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了?”
雨桃嘴一撅,
“那个林子珊老是板着一张脸,我有点怕。”
雨竹轻咬嘴唇,随后点了点头。
一旁的阿布看了看呈大字形占据了整个床铺的岑钰,像个小大人一样,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
“唉,看来今天晚上我也要和你们挤一张床了。”
雨竹二人了然,掩嘴嗤笑。
岑今回到房内,正欲歇息。林子珊端着一盆水敲开他的房门,
“有什么事吗?”
林子珊微微一笑,闪身走进房内,
“少爷累了吧,我端了盆热水来给你泡泡脚。”
岑今转身看着已经走到床边的林子珊,薄唇紧抿,想起今日岑钰说的话,深吸一口气,冷漠地道:
“我自己来便可。”
林子珊闻言一怔,低头看着盆中水,笑着道:
“夫人说了,要我好生照顾少爷和小姐。”
岑今并不上前,依旧站立在门口,
“你只要照顾好钰儿便可。”
林子珊双手紧扣盆子边缘,红唇紧咬,静待片刻后,将盆子放在床边地上,站起身,直视着岑今,声音中有着一丝隐忍,
“少爷,你讨厌我吗?”
岑今目光转向窗外,淡漠而疏离地道:
“……不。”
林子珊闻言心中有着一丝愉悦,缓步向他靠近,
“那……少爷你喜欢我吗?”
话说着,已经贴上岑今后背,双手揽住他的腰间。
岑今身形一顿,随即像触电一般避开,林子珊尴尬地举着手站在那里,眼中泪意蒙蒙。
岑今胸口微微起伏,强忍怒意,
“子珊,我说过,我只当你是妹妹。”
闻言,林子珊情绪霎时失控,一挥手,
“我不想当你的妹妹!”
岑今眼底闪过一丝歉意,沉声道:
“子珊,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林子珊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颤声问道:
“她是谁。”
岑今吸了一口气,
“大公主,君惜眉。”
林子珊双拳攥紧,指甲尖嵌入肉中,却丝毫不觉疼痛,冷笑一声:
“就因为她是公主?”
岑今挑眉,像不认识她一般看着她,
“随你怎么想,那是我和她的事。”
林子珊紧咬双唇,看了他片刻,转身走出门去,关上房门的一刹那,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泪水倾泻而下,愤恨地注视着房门,内心叫嚣着:岑今,总有一日,你要为今日伤我之事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