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岑钰一觉睡到日上山头方才醒来,拉努侍候她梳洗完毕,将早饭端了上来,方才说道:
“刚才陛下派人来,请公主用过早饭后过去一下。”
岑钰一边喝着碗中类似于糊糊之类的食物,一边点了点头,心里暗忖,不知图布拉是否改变主意,这次自己得加把劲儿,鼓动他退兵才行。这样一想着,便也没心思细嚼慢咽了,胡乱扒拉几口,便迫不及待地让拉努带自己去找图布拉。
拉努与她好歹也算是朝夕相处了几日,觉得她并不像一般公主那样爱端架子,和善地多,侍候起来也没那么麻烦,渐渐倒也忘了她是敌国的公主。此时见她如此急迫,嘴角边还粘着一些糊糊,笑着指了指,岑钰了然,急忙伸手擦干净嘴巴。拉着她便朝账外走了去。
等拉努将她带到一旁相邻的营账时,岑钰这才发现图布拉住的地方竟与自己的住所相距甚近。此时的图布拉正坐在营账上首的书案前,专注地看着什么。
拉努将岑钰带进去之后,行了个礼,
“陛下,公主来了。”
图布拉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拉努俯身退下。
账内只余下岑钰及图布拉二人,图布拉依旧一言不发地盯着案上的书籍,岑钰就这样被他当成了隐形人,扔到一边不理不睬,而她似乎也没有提醒他的打算,看见一旁的铺着兽皮的椅子还算舒服,便自发地走到一旁坐下,顺便拿起一侧案上的水果填填尚未被填饱的肚子,“咔吱咔吱”的咀嚼声仍未吸引图布拉的注意,岑钰虽然好奇他叫自己来到底是有何贵干,但见他如此专注地干着某件事,又觉得不好打扰,便安安静静地等在一旁。
俗话说“饱暖思****”,可岑钰是“饱暖思软床”,这里又没有软床,无奈只好将就一下了,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偏头呼呼大睡起来。
图布拉终于将一本书看完,兴致勃勃地站起来,揉着酸痛的脖子,嘴角擒着笑意,暗想到:看来这场仗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起身离开案几,准备前往岑钰营账与她细细商议一番,不想经过椅子时,却看见一个女子姿势极其不雅地横在椅子上,睡得正酣,嘴角一滴晶莹的口水滑至下巴处,沿途留下一道白白的印记。
图布拉不禁扑哧一笑,没想到外表如此美丽脱俗的她竟有如此难看的睡相。
睡得正香的岑钰被一阵笑声惊醒,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待看清图布拉之后,不满地嘟囔道:
“没见过你这种人,把别人叫过来,又把人家晾一边不管了。”
图布拉强忍笑意,
“朕道歉,刚才确有要事,所以才疏忽了。”
岑钰见他突然变得如此好说话,不禁觉得十分纳闷,
“你没病吧。”
图布拉见自己好意服软,却被她说成有病,浓眉一蹙,
“休得对朕无礼。”
岑钰见此,干笑着摆了摆手,毫无诚意地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老别跟我一般见识。”其实心里暗自腹****:切,要不是看你还有用,姐才懒得管你耍什么小性子呢。
图布拉知道她根本毫无诚意,也不说破,走回到先前所坐的案前,将一本书递给随后跟来的岑钰,
“朕查阅了一下历来摩娑所有擅长的行业,发现其中有不少别有特点的产业,像是织毯、木雕等手工艺,骆驼、马等牲畜的养殖技术都是其他各国无法比拟的。只是这书中记载的一部分技艺似乎已经失传了。”
岑钰一边翻阅着书籍,一边附和道:
“确实如此,虽然咱们现在还是敌对双方的关系,但我不得不承认你们所养的马匹确实比我们郾国的马匹体格健硕,更持久耐劳。至于失传,现在还不可妄下定论,老辈人中或许还有人会那些技艺,你可以花重金悬赏,在全国范围内寻找那些有特殊技艺的传承人,对于摩娑来讲,那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一方面可以着这些产业与各国进行贸易往来,挣了钱不说,还能让那些手艺继续传承下去。”
图布拉一边点头,一边面带难色地道:
“这场仗就这样结束,只怕朕已在朝中成了笑柄,当初点兵出征时,朕曾夸下海口,誓将五国一统,如今落败而回,唉,朕的颜面何存啊。”
岑钰闻言一笑,知道图布拉已经做好了停战的准备,面带佩服之色,
“当初在西隹时,我便看见有贵国的子民与郾国的百姓进行贸易往来,双方相处融洽,并不因为两国战事而受影响,想必陛下也该明白,百姓关心的并不是五国能否一统,而是家庭能否安居,陛下根本不必忧心,你若能停战,实是为国为民一壮举。况且,时至今日,陛下认为还有再战下去的必要吗?只怕继续下去,陛下更难以向自己的臣民们交差了。”
图布拉听完她这么一席话,神情缓和道:
“前面的话朕很受用,后面的话朕就当没听见。”
岑钰自然知道他是从哪开始分成前后的,打趣笑道:
“陛下跟岑钰这里说,当然可以只捡好的听。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衷言逆耳利于行。为君之道,必先存百姓,若安天下,必先正其身,以免身不正而影曲,上不正则下乱。陛下在朝堂之上,万不可尽捡好的听。愈是有心为陛下担忧者,其言并不重听,当遇此者,陛下切不可怒而向之。”
图布拉双眸微眯,神情怪异地注视着岑钰,半晌后,方才道:
“可惜了,公主若不是女儿身,朕定将封你为宰辅,辅佐在朕的左右。”
岑钰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
“切,本公主才不稀罕呢,要知道朝堂规矩众多,我还是自由自在地好。”
图布拉眼眸一转,笑容诡异地道:
“既然如此,公主不如弃了那君越痕,跟了朕如何。”
岑钰瘪了瘪嘴,
“要娶我?行啊,先把你的三宫六院清空了再说。”
图布拉一怔,随即大笑道:
“罢了罢了,朕可不是一辈子只赏一枝花。”
岑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呸,你就是个色胚。”
对于她的无礼,图布拉似乎也不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朕答应停战,不过,关于两国贸易,朕还有事想要请教公主,还望公主能在账中多留几日,助朕一臂之力。”
岑钰抿唇点了点头,
“好是好,不过我得先修书一封,告知殿下此事,否则我还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图布拉点头表示应允,岑钰欢欢喜喜地回营修书去也。孰不知,近在咫尺的某两兄,正四处搜寻着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