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进来就喊,“来了,来了。”
“李婶,你说谁来了?”玉露问道。
“那还用说,春发的亲生父母!”
他们真的来了?”
“那当然,他们一会儿就到。”李婆子自信满满。
“我不想见到他们,让他们走开。”春发大声嚷起来。
“为什么不见呢,春发?没准儿他们真是你的亲生父母呢!”玉露劝春发。
“什么亲生不亲生的,我才不想见他们呢。”
“别说了春发,这不是你的心里话。”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玉露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只见那位中年妇女,留着齐齐的短发,长着一双大眼睛。态度严肃,不怒自威。旁边的小孩长得很白,眼睛细长,眉毛清秀。看上去斯文俊俏。
玉露抬头看那个孩子,觉得特别的熟悉。那是上一世跳崖前见到的面孔,也是她最难忘的热心人。在死亡的道路上,他曾经陪她一同走过来。“晓天,”玉露差一点叫出声来。
那个中年妇女,呆呆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春发。春发也看着她,两个人对视了很久,谁也不说话。气氛忽然很尴尬。
李婆子急忙出来打圆场,“快坐下,快坐下,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啊,我家离这里不远,就在镇里住。”女人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春发的脸上,久久不肯离开。玉露发现这娘俩长得好像啊!春发就像照女人的模子刻出来的,又白又圆的脸,两只黑亮的大眼睛。只不过神态差的太远了。春发坐着如一滩泥,站着如一棵歪脖树。可是那女人太过端庄,显得有些严肃,不好亲近。
“你就是我的儿子?”
妇女仔仔细细的端详着病床上的春发,看似平静的外表,内心却起着波澜。春发却似乎真的很平静。他对面前的这个女人,似乎一点也不感冒。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玉露和李婆子悄悄的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你说你是我的妈妈,你有什么证据?”
“你的后背上是不是有一颗黑痣?”
“有,那又怎么样?”
“这就是最好的证据。还有警察局找过我了,你就是在70年的8月27号中午12:00左右丢失的。还是不要提到警察了,妈妈真的不想再到警察局去了。”
“你以前去过警察局?”
“自从你丢了以后,警察局的门槛,我都快踏破了,我和你爸爸几乎走遍了全市的每一个角落找你,我们足足找了三年,最后,我终于失望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警察局。现在也是警察通知我们在警察局见面,而我拒绝了,我要单独来找你,我丢失的儿子。”她说着,清白的脸上留下了一滴泪珠。
“儿子,这是你的弟弟,肖晓天。你的名字叫肖晓光,晓光,妈妈既然找到了你,就再也不想失去你了,晓光,等你病好了以后,跟妈妈回家吧。你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你还小,不能离开学校,我打算给你办入学手续,让你重新回到学校读书。”
“我没有承认你是我的妈妈,更不会答应你回学校读书,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春发一听到学校,心里就觉得别扭。
“你在说什么?孩子?”肖女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本来想像儿子会哭着诉说自己的痛苦,求她带自己走,求她回到学校。
“你没有资格来管我,我也不想认你。”
“你在说什么?孩子?”她实在想不到面前的儿子对她没有任何亲近感。
女人好像一直没有听清楚,春发说的话。委屈的,伤心的眼泪在她眼里肆意流淌。
“你在说什么?孩子?我是你的亲妈,外面的那个女人,她是个偷孩子的贼。你怎么能认贼作母,不认你的亲妈呢?”
“你不能这么说我妈妈?”春发急了,脸红了,青筋暴起,愤怒地要打人。
“你妈妈,孩子。我也真是糊涂了,你今年都13岁了,你叫他妈妈已经13年了,我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当然无法接受。你可以叫他妈妈,可你别忘了,造成你现在这么不幸的人是她,你本来是我的儿子,你本来应该拥有幸福的生活,可你这么小就出外去打工,他们没把你当成孩子,把你当成了摇钱树,你要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你别再说了,请你走开。”春发彻底恼了。
“为什么要撵我走,我的孩子?”
“你不是我的妈妈,请你走开。”
“你真的不想认我?我是你的亲妈妈?”
“我不想,你走开,请你不要再过来打扰我的生活。”春发怒吼着。
李婆子和玉露连忙跑进来。李婆子劝春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妈来了,你都不认?”
“我不想认,请他们走开。”妇女踉踉跄跄的去开门,开门的瞬间,差一点跌倒。晓天扶住了她,她也觉得自己失态,急忙站直了身子。
她真的不想去求面前的李婆子。这个偷孩子的贼。让她去劝说自己的儿子认自己,那对自己和自己的儿子来说,都是天大的侮辱。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自己的亲生儿子。已经把眼前偷孩子的贼当成了妈妈。她别无选择,她有气无力地走出去,几乎都要晕倒。一旁的晓天扶着妈妈,慢慢地走出了医院。长长的走廊里留下了一个女人憔悴而痛苦的身影。
李婆子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隐藏不住的胜利微笑。不时的用手摩挲着儿子的脸。玉露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因为有李婆子在身边,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告别春发,默默的走开。
李婆子初战告捷,小人得志,喜上眉梢,急忙给春发买好吃的。
“春发,看娘给你买什么了?”李婆子拿着几张春饼走了进来。“娘知道你最爱吃这个了。”
春发吃了半个,就放在一边。“咋不吃了?”
“我不饿。”春发虽然一滴眼泪也没有。但是心里还是难过。他莫名其妙地不喜欢来找他的那个女人,他穿着讲究,态度严肃,一张口就教训人,春发向来就讨厌这种人,他们自以为是,有很强的优越感,总是看别人不顺眼,总想改变别人,春发喜欢自由散漫,不喜欢受约束。所以他不喜欢那个他该叫亲妈的女人。自由散漫,放荡无羁。这是春发仅有的财富。他不想失去这一切,所以他要赶她走。他害怕,她把他带到一个让他陌生的,恐惧的世界。可是看见她难过的样子,春发忽然感觉有些心疼。
“孩子不认你,看你有什么办法,我是好人做到份儿了。”李婆子心里暗暗高兴。这几天,李婆子对春发更是呵护备至。寸步不离,玉露来了几回,却没有机会劝劝春发。
春发的亲生妈妈肖女士。脾气倔强。第二天,他把李婆子约出来。
“大妹子,你找我有什么事?”李婆子,见面套近乎,皮笑肉不笑。
“你听着,你把我们母子害惨,现在正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如果你劝春发认了我,我就撤销起诉,要不然我就起诉你。”肖女士冷冰冰地,面对着这个偷孩子的贼,让她心里滴血的女人。
人虽然不是吓大的。,但是李婆子怕肖女士起诉她。因为她不想坐牢,她也不想失去儿子,他给春发找亲生父母,是被沈富逼的。现在他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自己不失去儿子,也让春发认了肖女士。所以她得继续和肖女士套近乎。
“那当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让你们母子团圆。我一定能说服他,他最听我的。”
李婆子的每一句话,都在撕扯肖女士的心。
“敢问大妹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育英中学的老师。”
“啊,肖老师,你好!”李婆子看着面前严肃的老师,说话不禁客气起来。
“俺是个大老粗,没文化,我说啥你别介意,我儿子,不,咱儿子,又说错了,是你儿子,要她认你,还得慢慢来,下次你给他带好吃的,可别提老师学校之类,他怕这个。”
肖女士向来是一个狠角色。是中学的高级教师。她不理解她的儿子怎么会厌恶学校和老师。她内心里鄙视李婆子,“你就这么教育孩子,不让他不上学,让他去社会上当小混混?”
“我……我……”李婆子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学生面对最严厉的老师。李婆子开始恨自己的决定,为什么要给他找亲妈,她亲妈真不好对付。
“算了,以后不要跟孩子说这种话了,这么小的孩子不去学校去哪儿?”肖女士严厉地审视着李婆子,李婆子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李婆子不想再跟她多说话,“你去乡里中学找一个叫秋玉露的女孩,春发最听她的话。”
“秋玉露?”肖女士想,春发喜欢的女生一定也是一个小混混。“你不用推,你也推不掉,至于你说的那个女孩,我有空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