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和一个年轻的医生推着手术床,向病房走去,滑轮滚动的声音十分的刺耳,似乎要划破这寂静的长夜,孤清的夜里,她们默然的推着车,窗外树叶阴影透着昏暗的路灯掠过庄梅的脸,话唠的王爱春此时也不想说话了。
夜色宁静,人心却极其的疲惫。
庄梅心潮起伏,戚美美平时那种强悍和霸道消失怡尽,只有瘦弱的身体裹在白色的床单里,像一个被遗弃的流浪猫似的紧紧的卷缩在哪儿。
她最需要爱和呵护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位亲人。庄梅忽然明白,这个看起来张狂的女孩,她用孤独和傲慢盔甲掩盖自己的可怜,在病痛面前,她的一切不堪毫无遗漏的展现出来。
回到病房后,庄梅让王爱春先回去休息,王爱春将咖啡放在床头,又下去买了些面包,然后才离开医院。
庄梅夜里没合眼,麻药过后,戚美美很痛苦,哼哼呻吟起来,庄梅低下身体,轻声问:“美美,想喝水吗”。
戚美美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微微的伸出手,握着庄梅的手,无力苍白冰凉的小手握在庄梅的热呼呼的手心里,戚美美大滴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一夜无眠的庄梅早上要回公司开会,和汪总联系,打电话让贝贝请假过来先顶一会。贝贝来后,她又细心交待了需要照顾的事物,然后看了一眼仍在熟睡中的戚美美,像个孩子那样的沉静,只是眉头紧皱。
在返公司的路上,想起昨晚给戚美美的外婆打的电话,外婆感激道:“谢谢啦,谢谢啦,姑娘。”那苍凉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凄凉。
快下班时,庄梅的妈妈煲老母鸡汤拎到公司,在楼下交给女儿。看着女儿熬的黑眼圈,庄妈道:“丫头,要不,晚上我过去帮你一下,你回家睡一下。
“不用,妈,我可以的。”庄梅道
庄妈知道女儿的个性,将饭盒给女儿,“好吧,这汤和饭都是双份的,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放心吧,妈妈,我今晚可能又要在医院了,你不用担心。”说完庄梅就拎着饭盒上了公司,将工作做了调正,最近很忙,但工作的进度也是一天天的紧密。
庄梅下班拎着鸡汤在电梯里遇到欧阳翰,搭啦着脑袋喊了声欧总,就不哼声了,她已经两天只睡了几个小时,眼皮沉重。但又不放心戚美美,下午汪诚中看她眼皮子只打架,体贴取消了会议。谁知下午销售部开会,无法只好又去开会。
电梯里喜欢闻那海洋般的香水味弥漫开来,她感觉好幸福的味道。欧阳翰看到庄梅疲惫的黑眼圈:“去医院看戚美美吗。”
“嗯”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
“需要我送你吗?。”
“嗯”
叮,电梯一楼到了,“嗯,再见欧总”庄梅脑袋搭拉着,庄梅刚准备下地铁,接到欧阳电话,让她等在路边,他有事找她。
欧阳翰去地库里取车,开上来,看到庄梅抱着饭盒,闭着眼晴站在路边等。
庄梅听到欧阳的“上车”声音,才睁开眼问,“你找我啥事儿。我还要去医院。有事快点说吧。”
“不急,先上车。”上车后,欧阳道,“我正好去医院附近办点事,带你一起过去,这个时间你拎着汤汤水水挤地铁,去了还怎么喝。”
庄梅一想也对,忙道,“谢谢,欧阳。”
“你先眯着眼睡会,一会到了医院我叫醒你。”说完再不哼声,庄梅再次说了声音谢谢,眼皮一搭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到了医院,欧阳叫醒了庄梅,道“晚上你一个人顶不住就请一个护工,这样不是办法,你白天还要工作。一个人24小时不睡觉,会垮掉的,别以为自己真是铁娘子。”
“嗯嗯,我知道”庄梅向欧阳挥挥手,拎着汤和饭下了车,向医院走去,请护工她不是没想过,但戚美美的状况不同,她似乎不忍心让手术后的她一个人度过漫漫的长夜,虽然戚美美也催着她回家,说自己请护工就行,但每次看到庄梅如同看到亲人般的眼神,让庄梅实在不忍心开口。何况,这两天她的状态好了许多,晚上不是特别的事情,她绝不开口叫庄梅。庄梅也能眯几个小时,只是那个小躺椅里睡的不舒服,浑身的骨头酸痛。
到了医院,庄梅打起精神推开病房,“美美,我来啦,哇,你看起来不错。”
“庄,不是说不让你来嘛,我晚上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你看你眼圈都熬黑啦。”
庄梅小心将鸡汤倒出,喂到戚美美嘴边:“多喝点,小心烫。”戚美美一口一口喝着浓浓的鸡汤,眼泪吧嗒吧嗒掉在鸡汤里,“金庄,对不起,原谅我以前的无理傲慢。”
“哈哈,你看你都快成林妹妹啦,你呀,现在要好好调理身体,知道吗?别让外婆担心,她那么爱你。”
戚美美嗯嗯点着头,眼泪涌出来,庄梅极少看戚美美哭和笑,她的表情永远都是冷漠和淡然,而这两天的虽然身体虚弱,但脸上似乎有了活力和生机,或许她的一切都来自于她的家庭,从戚美美的话语里庄梅才得知她的经历。
戚美美刚出生不久,父母一起去英国留学。父亲和一洋妞勾搭上,美貌高知的母亲那里咽得下这口气,不吵不闹的离婚,然后将自己嫁给一个美国多金的老男人,去了美国。
两人又组成了新家庭,有了新的家庭成员。多余的戚美美和老外婆一起生活很大的别墅里。从她懂事起,除了外婆,再也没有人如此关爱她。
父母除了给钱,几乎很少联系,她的生活开始变得十分的另类,从小缺失爱的女子心冷的如冰一样,她对世人有一种憎恨,似乎伤害了别人她才能快活,性格叛逆的戚美美,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悲伤冷漠。
如今,在她生命最无助的时候,曾经受到她最多嘲讽的庄梅却不计前隙来帮助她,她内心感觉到深深的惭愧和不安。
白天,贝贝,王爱春,陈玉环轮流照顾美美,她有满档的工作要做,晚上一下班,她就拎着鸡汤来看戚美美,第五天的时候,戚美美出院,她得去送她回家。
欧阳照例天天送她,庄梅拎着汤站在路边,看着欧阳的车缓缓开来,忽然有了一种等候男朋友的幸福感觉,但一瞬间就被她掐灭了,“庄梅,不许胡思乱想,欧阳如此优雅斯文,岂是你等凡夫俗女的菜。”
当她到医院,推开病房,看到一个时髦讲究的中年女人,坐在戚美美的身边。
这个女人是戚美美的母亲,刚从国外回来,戚美美看到庄梅笑起来:“呀,我刚还想你呢,今儿会不会来呢!”
然后又面无表情冷冷道:“我妈”戚美美伤口已经拆线,可以回家调养了。
庄梅将鸡汤放下,戚妈妈的表情愧疚,一会给庄梅倒水,一会又削苹果给庄梅和美美,可是美美始终对母亲冷漠无比,不理不睬
庄梅看戚母一双娇嫩的手腕名贵的绿玉镯在灯光下闪亮着,她表情温和,不时爱怜的看一眼病床上的女儿。
庄梅聊了会,因为美美妈妈来了,她拎着包准备离开,和美美告别,戚美美拉着庄梅的手依依不舍。“金庄,对不起,看看你这两天好憔悴,是我托累了你”
“傻丫头,要是不想托累我,就快养好身体,多喝些鸡汤,以后啊,别喝那么多的黑咖了。”
“嗯,听你的。”戚美美笑,黄昏的余辉照进病床上,她笑起来露出好看的贝牙,脸上的面色渐渐的红润起来。
戚美美的妈妈一直送庄梅到门口:“谢谢你啊,小姑娘。”
“不客气,伯母”庄梅笑笑,她不知道和这样的一位母亲说什么。但她的内心是责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