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他念完,鲁文鹏点点头,用量药材都对。不由得重新审视黄诚,没看出来,这小子还真的有点天赋,就跟了自己几天,便能在耳濡目染中开方了。不过还是很郑重地对他说,“今后开方不要写草书……”
“我,我这不是草书啊,老大,你什么学历?不会连这几个字都不认识吧?”
鲁文鹏:“……”
后来聊天才知道,黄诚只上了小学,父母离开的早,很小就混迹在山药镇了。刚开始的时候就帮别人搬点货赚苦力钱。当时他才十来岁,养活自己都困难。后来又被一群大点的孩子欺负,说要他交保护费。一天下来就二十来块钱,交了钱只有饿死。而政府发放的每个月补贴金他是一次都没领到。生活陷入困境后,便干起了小偷小摸的事。后来跟着马西安一个手下混,才没有再被别人欺负。说起来,黄诚也是一个可怜人。
黄诚为人机灵,知道这个社会要不有学历,要不有技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师父,那次鲁文鹏治好他后,就感觉学医其实挺不错,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跟着鲁文鹏学。
“黄诚,你学好医术又准备怎么办?”鲁文鹏问道。
黄诚点了根烟,望向天空,“开个诊所,自食其力。混是混不了一辈子的。”
“呵呵,蛮有志气的。”
“那是当然了。以前给我算命的老头说过,我是大起大落命。落魄了这么多年,差不多该起了吧。”黄诚拍拍胸脯道。
“鲁大哥,走,这几天赚了不少钱,请你和嫂子吃饭去!”
“你那点钱还是留着吧,今天我请。”鲁文鹏知道黄诚很不容易。
黄诚连忙推辞,“那怎么行?你是我师父,又是我大哥。”
鲁文鹏砸了他一拳,“还把我当大哥,就让我请了。这些天你也帮了不少忙。”
“……”
吃饭间,黄诚喝了不少酒,突然陷入沉思,摇摇头,“老大,要不要去我家里看看?”
“怎么了?”鲁文鹏看得出,他有心事。
黄诚叹了口气,“还不是我那不争气的老弟,和别人打架。腿断了。我也没钱送他去医院,拖了半个月。”他顿了下,眼眶里居然储满眼泪,“今天早上,我,我看他腿的时候,肿的跟水泡过一样!”说着说着,眼泪啪啪掉下来。“他还小,才10岁,要是再不医治腿就没了,今后上学工作都成问题!”
鲁文鹏心猛的抽搐一下,“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文鹏,你帮他弟弟看一下吧。”樱桃儿可怜说。
鲁文鹏点点头,“黄诚,我跟你走一趟。”
黄诚家是一座简陋的平房,家徒四壁,除了一张饭桌,一张床连个电视都没有。抬头看去,一缕缕阳光正从屋顶漏下来。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就这么一间房子还是租的。想想也对,从小就没有父母的孩子能活下来就是幸运的了。
此时床上正躺着一个小男孩,浑身衣服破破烂烂,浮肿的脸蛋和瘦弱的身躯不成正比。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他立刻惊醒,看见黄诚后,激动地翻身下床,一瘸一拐走过来,“哥哥,你回来了!我好饿。”
黄诚摸了摸他头发,递给一份炒饭。小男孩也不管鲁文鹏他们,独自一人坐在桌子旁大口大口吃起来。
“这就是我弟弟黄小明了。我给他说过不要惹事的,偏不听。结果被李掌柜的儿子打断了腿。”黄诚刚说完,黄小明猛然回过头,倔强说,“我没有惹事!是他们不对,非要抢我的野山参!”
黄诚瞪了他一眼,“那玩意儿值多少钱?他们要给他们就是了!总比被人打断腿好吧!你小子,就知道给我惹事!”黄小明顿时觉得委屈,眼泪在框里打转,小声说:“那是我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他们……”
樱桃儿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帮他搽干泪水,“小明,给姐姐看下你的腿好不好?”黄小明很听话拉起裤腿,顿时樱桃儿捂着嘴,他整只右腿自膝盖以下全肿成透明,原本细嫩的皮肉此时没有一丝血色。膝盖处高高冒起一团骨头。
黄诚叹了口气,“哎,这些天小明没有去上课,我也没钱带他去看病。”
鲁文鹏捏了下小明小腿,完全脱臼。这不可能是小孩子打架能打出来的,是被人用大力硬生生掰断。“谁下手这么狠……”鲁文鹏捏紧拳头,这只是一个孩子呀。
小孩子骨头长的快,如果再不接骨,可能就会长成畸形,这条腿今后肯定萎缩。于是不再犹豫,“黄诚,拿个东西给他咬住,我要正骨了。”黄诚连忙拿来一根毛巾塞进他嘴里,“小明,咬紧了,这位哥哥是给你治病的。不要怕痛!”
黄小明点点头。
鲁文鹏试着扭了下,摸准骨头错位处,然后左右手齐动,爆豆般脆响,骨头碎裂!
“啊……呜呜……”小孩子大声哭出来。“好痛啊,我不要你帮我治病了!哥哥,救救我!”
黄诚听他哭声,心都碎了,使劲抱紧小明脑袋,“不要怕,一会就好了!”然后又担心问,“老大,怎么样了?”
鲁文鹏摇摇头,“骨头已经长长,必须折断重新接。”接着又是一下咔嚓,黄小明直接痛晕过去。
鲁文鹏心里也不好受,活生生打断骨头,岂不是要再承受一次断腿的滋味。他才10岁,居然要受这种罪,樱桃儿眉头也皱了又皱,心寒无比。
点燃根烟,深深吸两口,他的手在颤抖,实在下不去手。鲁文鹏镇定心神,摒弃杂念,再加了把力。
“崩”,骨头彻底断开,三下五除二重新接上。手心全是汗,终于松口气,回头叮嘱黄诚道:“静养几天就好了。不过他今后腿可能会有点变形,你要有心理准备。拖了半个月,刚才我把骨头打断时伤到了经脉。”
“那不会影响到日常生活吧?”黄诚担心问,他现在有杀人的冲动,到底小明做错了什么!好好一个人,却可能变成畸形!
“不会有影响。我只是说有可能变形,万一运气好经脉自动长好了呢。”鲁文鹏坐在一旁不停抽烟,表面冷静,心里却在冒火。微微一笑,“黄诚,你就没想过找对方理论?”
“想过。但是李掌柜说是小明抢人家的野山参。而且还有很多人作证,我能有什么办法。”黄诚面露无奈。苦笑一声,“小孩子打架,也不用那么认真。小时候我挨的打比这小子多的多。让他长点记性也好。”
鲁文鹏牙咬的紧紧的,“啪!”一巴掌甩在黄诚脸上,樱桃儿和他都吓傻了。“老大,你怎么打我?”
“打你是轻的。你还算人家大哥吗?如果我弟弟被人打断腿,绝对要他手脚全断!”鲁文鹏很久没这么生气了。今天这事完全不是小孩子被打那么简单,是一个人的懦弱还有别人的蛮横残忍!鲁文鹏淡淡说了句,“你弟弟的腿不是被小孩子打断的,而是成年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黄诚猛的醒悟过来,“你说这是李掌柜叫人干的?”顿时他脸变得狰狞,手指骨节捏的发白。
“妈的,他还是人吗?就为了一颗野山参打断小孩子的腿!亏他还是这山药镇的大掌柜!”黄诚一拳砸在桌子上,然后从床底下抽了把西瓜刀出来。上面爬满铁锈,黄诚很久没出去砍人了,说起来从小到大也只砍过一次人。在自己被人欺负到忍无可忍的时候,剁掉那个大男孩一根手指……
他用报纸包好刀,别在裤腰里就奔了出去!
鲁文鹏赶紧拦住他,“你要干什么?你能打得过几个人?现在去砍人,人家就算砍死你也不用负责任!”
李掌柜,山药镇李氏大药房的掌柜,如果放在其他地方,一个小小的掌柜,屁都不是。但是这里是山药镇,药材是全镇人的收入来源,李掌柜差不多垄断了过往商客的药材交易,靠倒卖药材赚了不少钱。大有这片地儿地头蛇的味道。
这个世界还真是有钱人的天下,小小一个平头百姓,连山药镇镇长,甚至丰市市长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李逢春,不夸张地说,真的是整个山药镇的大掌柜!没有他的话,这里的珍稀药材完全不可能销售出去。他掌控着一方民众的经济要扼。
这些所有人都知道,鲁文鹏当然清楚他的势力。山药镇流传着一句话,黑马,医鲁,白李。黑道是马西安说了算,医术鲁有生说了算,白道李逢春!
山药镇是个很特别的地方,潜藏着无限商机,珍稀药材引来无数人瞩目。人一旦多了,江湖也就出现。所以别看表面上这里很平静,其实地下世界纵横交错,惹到不该惹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黄诚慢慢冷静下来,鲁文鹏拍拍他肩膀,笑眯眯说:“拳头不能解决的事,就用脑子解决。”
“老大,你有办法?”黄诚看着他。
“办法倒是有。”
对你微笑,纯属礼貌。但鲁文鹏的微笑另有深意。比如说现在。
鲁文鹏很温和对李逢春笑着,让人误会他在说“我爱你。”不然,心里说的是“买了个笔……”
李逢春没想到他今天会来。在山药镇这一亩三分地,鲁文鹏也算有点声望,于是客气道:“文鹏啊,你回来这么久了也不来看下李叔叔。我和你父亲可是老朋友了。”
鲁文鹏说:“李叔叔,今天来是想问你有没有好点的山参。年份越久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