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秀远走着走着,气已消了大半,想到自己之前说话过分了些,本想转身回去再解说两句,又觉羞愧拉不下脸,还是继续朝前走去。走着走着,却见那少年正坐在花园的一个石椅子上,呆呆地望着满园春景。
虽是春日,到底不是正午,风还未能暖人身骨。宁秀远皱了皱眉,快步上前:“你毒刚解,怎的来这儿了。吹了风怎么办?”
少年闻得声响,抬起头,看了看上前而来的宁秀远,别过了头。
“哎。我跟你说话呢,你怎的不理人?”宁秀远转到那少年面前。
“不冷。”略显沙哑的嗓音还带了些微的稚嫩。
“不是说冷不冷,是吹了风不好。”秀远挫败地接到。她又转到另一边,坐在另一个石椅上,“哎?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少年转过脸,一脸迷茫地说道。
“不知道?那,你家在哪?”宁秀远锲而不舍。
“不知道,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什么?”
“我一个人骑着马,碰到一伙人,想抢我的马,我就跟他们打起来了,然后就被他们抓起来了。”少年低着头慢慢说道。
“那你不是骑着自己的马么?”
“他们不敢骑,会摔下去。”少年扬起脸,一脸单纯的笑。
宁秀远抿抿嘴,似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将脸撇向一边,“那,那我也抢了你的马。”边偷偷将眼瞥向少年。
“你不是后来也摔下来了。”少年仍是灿烂地笑。
“你,你……”宁秀远涨红了脸,想起当时将少年推下马,马儿倒是跑得快,一骑绝尘,却是将自己摔了下来,亏得少年赶到,召回了马带她出了山。
“我怎么了?”少年扬起脸一脸无辜不解地看向宁秀远。
“没什么。”宁秀远摸了摸脸。“你骑术那么高明,怎么不跑啊?”
“有饭吃。”少年闷闷地答道。
“你不会出去干活挣饭吃啊。瞧瞧你被打的。”宁秀远忽然就生气了,捋起少年的袖子,指着上面纵横交错的鞭痕。
“不让干活。”少年的声音夹带着委屈。
宁秀远放下少年的胳膊,点了点头。原来,大燕国由于地处中央,四边有四围虎视眈眈,一直对人口管理甚为严格。那些商家码头等地招工只敢收用有户籍证明或者正规途径倒卖的奴隶。虽然近二十年由于宁将军的骁勇善战,威慑四国,这项制度也未被放松。
宁秀远看看天色不早,吩咐丫头将饭摆在石桌上,让他们在此处吃了。少年抓起一个鸡腿,就跳将开去,边吃边四处张望。宁秀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没人抢你的。”
“是啊,孩子,坐过来吃。”宁嬷嬷也笑眯眯地给少年盛了碗汤,向他招手,少年这才慢慢挪过来,坐在石凳上,低头狼吞虎咽起来。
酒楼二楼上,宁明远坐于靠窗的位置上,哼着小曲,自斟自饮,好不自在。这时,有五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领头的人一眼看见靠窗而坐的青年,眼睛一亮,快走几步,上前打招呼:“宁兄,真巧。”
宁明远抬眼望去,忙站起来,行了一礼,五人跳了开去,老大扶着宁明远,口中道:“宁兄何以行如此大礼,哥几个可受不起。”
“如何受不起,还未谢过老兄的赠药之情。”
“哈哈,谢什么,俺们粗人不懂你们文人那一套,只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药搁我们手上也是白搁,不如送人救人。怎么样了?”五个头刷的望将过来。
宁明远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拱手道:“蒙大哥记挂,家母身体好多了。”
“家母!”几人的嘴巴张的有鸡蛋大。
宁明远一看不对,忙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唉,有苦说不出。“呃,咳咳,没,没问题。兄弟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先告辞了。”
“大哥慢走。”宁明远忽觉脖子后凉飕飕的,摸了摸后颈,看那几人推推搡搡出了楼,摇了摇头。
“大哥,怎么办?他竟然没给主子!”“都是你,老二,只顾着吹嘘这药有多神奇,专救濒死之人,就急哄哄将药给他,也不说清楚。”“我哪知道他家老母亲也病了。”“这可怎么办?”“十日已过去了,我说得寻他探探情况,三哥你非说保准稳妥。”“可是……”“可是什么?”老二一掌拍在小五头上。小五泪眼汪汪地说:“我一直躲在宁府附近,没见有什么异动啊?”“是啊,大哥,刚刚应该问问情况的。大哥,你怎么急急就告辞了。”“一急给忘了。”“走,再回去问问,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几人又回到酒楼上,却是人已离开。老二抓住一个酒保,才知向东离开有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