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马车里,并无舒适的褥垫供铺面,宁秀远让人将那些土匪的屋子里的棉被拿了几床来,铺将上来。陆喜嗔将那少年男子放在厚厚的褥子上,转头吩咐马车:“回陆府。”
“慢着。”车帘掀开,宁秀远跳上车来,“去宁府。”
“秀远,别胡闹。”
“我没胡闹啊。”宁秀远边说边查看那少年的伤势。
陆喜嗔一把按住秀远的手,沉声道:“就这么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带进府里,还说没胡闹!”
“你别忘了我爹是大将军,若真有什么,还怕他翻了天不成。再说,这毒还不知是什么,瞧着古怪得很,我家的古大夫跟随我父亲南征北战,见过一些世间罕有之毒,或许只有他能救得了他。他毕竟是为救我才伤的,我总不能因为无端的猜测就不救他吧。”宁秀远一脸诚恳地望着陆喜嗔的眼睛。
陆喜嗔揉了揉眉心,清俊的脸上浮起无奈:“我这说一句,你就有十句顶着。只是一件,务必小心保护自己,伤好了,让他赶紧离开,毕竟不知他以前做过什么。”
“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保证,等他醒了,我就仔细问问他家在哪儿,送他回去。”宁秀远连连答应。
“嗯,一块儿过去。”
四五个人影远远辍在马车后。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龄最小的少年满脸不解:“大哥,公子傻了?”那被称为大哥的人一个爆栗敲在那个少年头上:“小五,怎么说话的?”
“本来就是。”小五捂着红红的额头嘟囔道,“不然公子怎么把自己给毒了?”
“诶?大哥,你说公子是不是改变计划了?”
“那怎么没跟咱们说?”
“是啊。”
“哎呀,别猜了。还是快想想怎么给公子送解药吧。”
“对啊。”
“我去。”小五手捂腰间,一下子窜了出去。
“小五,你做什么?”老大上前一把提起小五。
“我去送解药啊。那毒厉害得紧,怎么能让公子受苦。”小五蹬着腿,焦急道。
“怎么送?”
“就,就……”小五眼珠转了转,还是没能就什么给说出来,安静下来。
“先跟着,看情况行动。”
“二哥说的对。”
“快开门!我爹在吗?古大夫在家吗?”到家门口,宁秀远还不等人去叫门,跳下马车,朝门口侍卫就是一通问。
“大,大小姐,你,你怎么自己回来了?”门口侍卫吃惊地看着眼前一身男装的宁秀远。
“少废话。开门,快,进来。”
门口侍卫又是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个青衣小厮抬着一个满身是血,一条胳膊泛着诡异的青黑色的少年,径直向里走。想要上前阻拦,但看到宁秀远转头吩咐慢点,又生生咽回了要说的话。
“远儿,怎么回事,一回来就吵吵嚷嚷的?”宁秀远风风火火转过回廊,差点一头撞上去。宁将军皱眉看着自己的女儿,无力地道,“不是去上香么,怎么穿成这副样子?”
“爹,你等会儿再问,古爷爷在么?救命的。”
“你怎么了?”宁将军惊了一惊,慌得拉起女儿的手,就要检查。
“爹,不是我。是……”还未说完,小厮已抬少年跟了上来。宁将军一眼看到那眼眸紧闭的少年。随后,陆喜嗔也已到了,忙拱手:“宁伯伯,我这侍卫随我执行公务,不小心着了道,中了毒,路遇小姐,听闻府上古大夫精通医术,见多识广,故厚颜向伯父请求救他一命。”
宁将军一挥手:“快去请古大夫来前院客房一趟。”立马有家丁小跑离开。
“多谢宁伯伯。”陆喜嗔拱手再次一谢,抬眼间看到宁秀远一脸感激,以口型无声说道:“谢谢。”
宁将军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何须言谢。贤侄啊,你这份重情重义,老夫很是欣赏。不像你父亲……”
“啊,爹啊,女儿想先回房换了衣服,去瞧瞧母亲。”宁秀远无语,急忙插话道。
“嗯,休息好了再去看看你母亲。瞧你一脸疲惫。”宁将军回头看女儿眼下青黑,心疼不已,也不忍再出言责备。
“是,谢谢爹爹,那女儿告退了。公子,告辞。”宁秀远暗暗指了指爹爹,抱歉地朝陆喜嗔笑了笑。陆喜嗔微微摆手,示意无妨。宁秀远这才转身离去。
“小五,你俩去东面;小三,去西面;小四,去南面;我去北面。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溜进去。都再看看解药都收好没?”
“收好了。”
“好,行动。”
“等等。”
“又怎么了小五?”
“我们就穿这?”
首领一拍脑袋,“都急忘了。都先去弄套衣服换了再去。如若不行,晚上在那棵柳树下集合。注意解药。”话刚说完,刷的一下原地已没了人影。
很快,金乌西沉,玉兔东升。宁府外不远的一棵大柳树下,有影子攒动。
“他娘的守卫太森严了。”
“是啊。”
“我本来就要把解药送进去了,都是二哥。”小五嘟着嘴一脸忿忿。
“你还有脸说。若不是我,你想被抓么?”二哥一掌拍在小五的脑袋上。小五不吭声了。
老大沉吟了半晌,瞧了瞧宁府大门,陷入了沉思。
“二哥,你还记不记得,那几个侍卫说的话?”
“什么?”二哥迷茫地看了过来。
“瞧你,那么近你都听不清。”
“我只顾着怎么进去了,还得分心看着你小子。你还敢说。”手掌又要拍下来。
“二哥!我知道怎么送解药了。”四双目光一起望了过来,充满期待。
“那个,那个侍卫不是说,他们家大公子在怡春院。”
那四人眼睛一亮,二哥又是一掌拍下来:“好小子,哥哥错怪你了。”
“你夸人还打我。”小五嘟着嘴一脸委屈,转瞬又是一脸振奋,“明天我们去吧。”
“你不许去。”四人异口同声。
“为什么?”
那三人不自然地撇过头,二哥抬起手,“小孩子家家的,哪儿那么多废话。”作势又要拍下来。
“好,好,我不去就是了。”小五捂着后脑勺。
就这样,这少年便在宁府前院客房住了下来。古大夫查看了伤势,亦言刀伤不打紧,只这毒霸道得很,亏得之前有人封住了大穴,不然性命休矣。每日施针取血研制解药,一晃四五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