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看着姬灵人，微微一笑，“不骄不躁，能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沉得住气，等我先开口的人。你并不是第一个，不过你是最年轻的一个。”
“相国如果想说的话，自然会说。如果相国不想说的话，我就算开口询问，也不会得到答案。”姬灵人笑了笑，“相国既然找我来，自然会告诉我原因。我如果这么急着询问的话，反倒显得太唐突了。”
魏冉点点头，“你到咸阳多久了？”
“已经第五天了，至今依然在驿馆等候秦王宣见。因为事情紧急，所以才会找华阳君帮忙，却没想到惊动了相国。”姬灵人回答道。
“你们想要和秦国一起联军攻齐？”魏冉看着姬灵人道。
“是。而且不光是秦国，还有韩，赵，如果可能的话，还会有燕国。这其中，赵国已经答应加入。秦国是我出使的第二个国家。”姬灵人回答道。
“你既然从赵国来，既然经过韩国，为什么不先游说韩王，反而先来游说我秦国？”魏冉双目灼灼盯着姬灵人，像是要把他彻底看穿一般。
“因为韩国，没有秦国重要。攻打齐国，如果赵，魏，秦，都打算出兵的话，韩国应该也会答应出兵。”姬灵人回答道。
“你倒是很聪明，懂得审时度势。而且行事果决，手段也毒辣得很啊。”魏冉微微一笑，“你到咸阳已经第五天了，但是就在昨天，燕国的使者也到了。”
姬灵人的心里微微一震，但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
魏冉看了他半天，故意道，“燕国派来的使者是苏代。巧的是，他似乎跟你怀有同样的目的。只不过他是为了燕王来游说的。燕国也想组织合纵联军，去攻打齐国。”
“哦？苏代先生啊，我们在赵国的时候已经见过了。”姬灵人微微一笑。“他近来可好吗？”
“他可不怎么好，应该说很不好才对。据说有人在半途准备截杀他。也不知道是哪方的蟊贼，居然守在路旁，等到苏代先生的车辆经过时，乱箭齐发。
结果只用弓箭射伤了苏代先生的脚趾。这箭法……”魏冉叹了一口气道，“估计连蟊贼都不够格。”
姬灵人心中暗叹，魏无忌手下那些门客，估计根本就没什么本事。也就是跟着这个公子哥混吃混喝，一天到晚装作武艺高强，糊弄魏无忌而已。
偏偏魏无忌还当真了，派这些门客去搞刺杀。结果刺杀没搞成，反而弄成了个笑话。
但他心里的想法却根本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惊讶的道，“竟然有如此大胆的蟊贼？秦国历来法度森严，怎么也会有这种事情？”
“这件事情可不是发生在秦国。”魏冉冷笑道，“事情是发生在赵国境内。”
“赵国？那就没有问题了，赵国时常有匈奴人为患。想必苏代先生是遇到了匈奴人的蟊贼劫掠。所幸的是，他只是受了点小伤，应该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吧？”姬灵人笑了笑道，“早知道苏代先生已经到了，而且受伤的话，我倒是应该买些药材去看看他。以示慰问。”
“哈哈哈，你这话说的，好像他遇袭，跟你毫无关系一般。”魏冉冷笑道。
“怎么能没有关系呢？我和苏代先生现在虽然各为其主，但私交甚好。我早在齐国稷下求学的时候，就认识了苏代先生。如今他受了伤，我的心里简直是感同身受。无论如何也要去看望他的。”姬灵人叹了一口气道。
魏冉围着他，连续转了几圈，上上下下打量他。
“相国在看什么？”姬灵人查了一下自己的衣饰，问道，“莫非在下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我只是没有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魏冉叹了一口气，“自从张仪之后，我就没见过比你更能颠倒黑白，更不要脸的人了。”
“相国，这是在夸赞我吗？”姬灵人笑了笑。
“是夸赞，一个人能够不要脸面，通常是因为他心中有了更高的目标。并且他肯为了这个目标去做任何牺牲。这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很多英雄好汉都做不到。”魏冉点头道。
“相国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姬灵人动声色的道。
“如果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今天根本就不会见你。”魏冉摇摇头，“刺杀苏代的事情，不是发生在秦国境内，我也懒得理会。刚才问你也只不过随口问问，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
但是现在有一个更大的问题，摆在了我面前。那就是燕国和魏国同时要求秦国和他们结盟，共同攻打齐国。但是一方坚持以燕国为首，而一方坚持以魏国为首。
那么，在我的位置上，我又该如何取舍呢？”魏冉转过身，逼视着姬灵人。
“那就要看，相国你的取舍了。看相国你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秦国？”姬灵人平静的道。
“哦？为了自己怎么说，为了秦国又怎么说？”魏冉低声道。
“我跟苏代先生在赵国的时候碰过面，大致也知道燕国方面开出的条件。燕国主张共同攻齐，然后联军瓜分宋国的地盘。而魏国，则主张拥立宋国公子，重新恢复宋国的国土。
从条件上看，燕国的条件显然更加诱人。尤其是对相国来说。据我所知，原先秦国和齐国联盟的时候，齐国就曾答应灭了宋国之后，把陶城送给相国作为封地，可有此事？”姬灵人问道。
“你知道的还不少，确有此事。”魏冉点头道。
“所以苏代到了咸阳之后，首先来找相国就不足为奇了。我想他一定答应了相国，联军伐齐，拿下了原本宋国的国土之后，会把陶城继续送给相国做封地。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燕国开出的条件吧？当然前提，是要相国在秦王面前支持以燕国为首组织联军。”姬灵人低声道。
魏冉微微一惊，转头看着姬灵人，“你还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我都是猜的。我想燕国答应秦国的好处会更多，恐怕还不仅仅包括宋国的陶城。”灵人平静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