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量你也不敢。”华阳君脸色一沉，“关于你的事情，我可听说了不少。虞国贵胄，合纵军师，还曾率众破我函谷关。想不到你今天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夸夸其谈。莫非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华阳君久在高位，而且是秦国宣太后的弟弟，长期把持秦国朝政。有些时候，他的话甚至比秦王还更管用。他的脸色一沉，气氛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姬灵人却不慌不忙地道，“华阳君要想杀我，简直易如反掌。灵人当然不敢不信。只不过……”
华阳君看着他冷笑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敢不敢杀我，和愿不愿意杀我是两回事。就比如地上的一只蝼蚁，要踩死它易如反掌。但以华阳君的身份，若是整天跺着脚去踩蝼蚁，我倒是觉得不大可能。”姬灵人笑着道。
“巧言善辩之徒，我见过不少，只是从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居然自比蝼蚁。”华阳君冷笑道。
“我倒以为，蚂蚁并不比人差。一只蚂蚁，就能够搬动比自身重数倍的东西。而一群蚂蚁，就能够摧毁树木，搬动土丘，甚至能够使百里长堤毁于一旦。
而且蚂蚁有蚂蚁的智慧，它们总能找到食物。而且一找到食物，便成群结队地往蚁穴搬运。虽然小，但却出奇的团结。
故我自比蚂蚁，并非是形容自己卑贱，而是另有深意。我相信，以华阳君的智慧，自然知道我是在说什么。”姬灵人笑着道。
“好了，玩笑就不必开了。直接说说，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吧。”华阳君闭上了眼。
“齐国刚刚灭了宋国，这件事震动天下，想必华阳君在秦国也已经有所耳闻。”姬灵人道。
“这还用你说？”华阳君冷笑道，“齐国背信弃义，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答应和我秦国相互称帝，一转眼便来个翻脸不认人，居然还参加合种伐秦。
伐秦不成，便转头灭了宋国。齐王啊，齐王，真是个卑鄙小人。”
“齐国灭宋，而且不顾信义占据了整个宋国，为天下所不容。故魏王打算联军伐齐，特遣我等初出使秦国，请秦王派正义之师参与联军。”姬灵人抱拳道。
“你们那个魏王也变得真够快的，前段时间说起我们秦国，还一口一个暴秦，一口一个虎狼之师。这一转脸的功夫，我们就成正义之师了？”华阳君嘲讽道。
“华阳君明鉴，魏王也是受了齐国蛊惑。历次合纵伐秦，都不是魏王发起的。几次合纵联军，要么是齐国牵头，要么是楚国牵头。魏王也是身不由己，为几个强国所胁迫而已。
就算秦魏两国有什么不愉快，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眼下，齐国可是我们两国共同的敌人。之前贵国提出和齐国相互称帝，从一方面说是为了安抚齐国，而另一方面几乎也是变相的承认了，齐国和秦国都是当今的强国。
齐国和秦国之实力，确实强于中原诸国，这一点华阳君应该也清楚。但是平心而论，齐国虽然是强国，但相较于秦国，依然还差了一点。所以秦王才会建议和齐国相互称帝。如果齐国和秦国一样强大，甚至超过秦国的话，我想秦王就不会做这种建议了吧？”姬灵人低声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华阳君的脸色阴晴不定。
“我说的齐国，可是在吞灭宋国之前的齐国。华阳君应该知道，宋国富庶，齐国灭宋之后，依靠陶城等地，势必国力大涨。
如果说，之前齐国合纵诸侯攻秦，秦国还算能够应付。但如果齐国强大了之后呢？如果齐国真的强大到如同秦国的地步，他再号令诸侯来攻秦呢？华阳君有没有想过，如果真到了那一天，秦国的处境会怎么样？”姬灵人小声道。
“嗯，说的倒也有点道理。”华阳君看了看他。
“华阳君似乎有些不以为然，我猜华阳君一定是以为齐国在东，秦国在西。即便齐国再强大，也没办法直接威胁到秦国。
但我想说的是，齐国威胁不了秦国，但如果是齐国南方的楚国呢？不久之前的垂沙之役，齐国可是重创了楚国。现在齐国进一步的壮大了，华阳君认为他们会放过楚国吗？
而一旦齐国连楚国都灭了，华阳君认为秦国还能阻止齐国吗？现在齐国已经拥有了宋国的地盘，如果等他们进一步壮大，灭掉楚国也并非不可能。
华阳君，你和太后可都是楚国人。对楚国的情况应该很了解。诸侯之中，唯有齐国和楚国能够和秦国相比。齐国已经吞并了宋国，若是再吞了楚国，恐怕就连秦国也比不上他们了。
面对这样的齐国，秦国难道不该早做防范，及早限制齐国吗？”姬灵人反问道。
华阳君沉默不语，实际上姬灵人不说，他也明白齐国在灭了宋国之后，是一种什么局面。有了宋国的地盘，齐国将会很快一跃成为雄踞东方的大国。
这样的话齐国向南可以直接威胁楚国，向西北可以力压魏国和燕国，齐国的崛起，恐怕将无人能够阻挡。而这种阻挡，将严重损害秦国的利益。
因为秦国若想要东进中原，就绝不愿意看到在东方有一个如此强大的国家。华阳君沉默不语，心中却在暗中盘算着。
姬灵人继续劝说道，“如今齐国势大，若不把他们这股气势打压下去，难保周围诸国不受齐国挟制。如果现在不攻伐齐国的话，让齐国在宋地经营下去，就更难撼动他们了。
而齐国的实力强大之后，势必要挟周围诸侯，群起伐秦。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华阳君难道没有考虑过？”
“齐国确实可恶，每次攻打我们秦国，都拉上好几个国家，群起而攻之。”华阳君摇摇头道，“我自然去考虑过这件事，不过你想要我们加入和魏国的联军，难道魏国就不怕齐国人事后报复？”
“所以魏王才希望秦国也能加入讨齐联军，我们一起攻打齐国。绝不能让齐国在得到了宋国的土地之后，趁势做大。必须趁他们立足未稳之际，联军讨齐。至少要让他们把宋国的地盘吐出来。若失去了这个机会，可就悔之晚矣啊。”姬灵人一脸坦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