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汤池还有些距离,谢邈已经能闻到水汽氤氲的味道,带着些许花香。
汤池被建在天然的温泉洞里,池水温烫,两旁用卵石铺路防滑,洞口则铺了上好的青绸垫脚,四周也悬着半透的白纱欲遮欲掩,平添了几分欲色。
云岚一路向内,目不斜视,谢邈却不停看着这些只穿着薄纱泡澡的男子,或三五成群,或独享清静,面色都因温热的水而透着红,他也突然开始脸红了,察觉到自己脸上的滚烫温度,忙低头跟上云岚。
他一想到,一会宫主姐姐要和这些人还有自己一起泡澡,想到宫主姐姐只穿着薄纱衣的样子,谢邈脸都要红到耳根了。
不过,他这就是痴心妄想,因为很快就有人打断了他的幻想。
“谢公子,请随奴来,您在另一边更衣入浴。”不知道从哪块白纱后走出来的宫人对谢邈道。
“啊?另一边?”谢邈有点懵。
“是的,宫主一般都在私汤入浴,其余公子只能在外侧汤池入浴,极少时候宫主才会在外侧汤池同众公子一起。”宫人耐心解释道。
“哦,走吧。”谢邈心里竟然有一点小失望。
汤池的最内部被云岚命人单独开辟出一片私汤,只有她能来,偶有几个不知规矩的人误闯,也会被宫人提前拦住,所以甚是清静。
云岚舒舒服服地在私汤泡着温泉,谢邈在外侧就有点郁闷了。
跟一群大男人有什么好泡的,虽然这群人一个个都好看的不行,而且谢邈一下水,就围上来一群人,抓着他不停问东问西。
“小公子换作何名啊,长得这般俊俏,还面生的很。”
“晚辈谢邈,见过各位。”谢邈尴尬地问好,他还是第一次在汤池里跟这么多人结识。
“哎呀,谢公子就不要多礼了,在下百里初,是个散修,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百里初说着就拉着谢邈到处介绍。
谢邈先前粗略的打量了一眼这百里初,发髻胡乱挽着,衣衫半敞,胡子拉渣,不修边幅的样子大抵也是个散修,而且善言辞。
“来来来,谢公子,这位是文安宗的周成洋周公子,这位李家的李熠公子,这位是……”谢邈现在不止觉得百里初善言辞,他还是个自来熟,比自己还要自来熟。
谢邈一一见过这超大汤池里的十几个人,还没泡过就已经额头冒汗了。
他擦着汗环视了一圈,突然看到角落里还有个人,百里初并没有介绍他,心想许是哪个清高世家的子弟,低声询问百里初。
“百里兄,那边角落里那位公子是谁啊?你还未介绍。”
百里初闻言皱了皱眉,拉走谢邈,小声地道:“那位名叫青阳悕,我们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平日里他也不同我们交谈,不太理人,谢公子没事也不要去自找没趣。”
“哦。”谢邈应下,心里却盘算着回头问问宫主姐姐或者玉大人,他们一定知道。
终于能坐下了,谢邈长舒一口气,抬头就瞥到那位青阳悕起身离开。
身形颀长匀称,青丝散落,披了一件墨色长衫就迅速掠过,他动作太快了,谢邈只看到一个侧脸,鼻峰挺拔,眼角微扬,薄唇紧闭,线条冷峻。
也是一个美男子。
不再多想,谢邈开始好好享受凌芜宫的天然温泉。
这一泡,直泡到月亮当空照。
其他公子们早就离开了,只有百里初还陪着谢邈,两个人其实还颇投缘,都是话痨,聊起来没完没了。
云岚伸着懒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两个男人趴在靠门口的一侧的汤池边,边聊天边看月亮。
这怪异的画风让云岚很无奈,想笑又笑不出来。
“我说,你们两个不觉得你们这样很奇怪吗?”她出声打断这两个人。
“宫主姐姐,你出来了,快来看今天的月亮,很好看的,小小的一个月牙。”谢邈一看到云岚就很兴奋。
“那我就看看。”
趁着云岚没过来的功夫,百里初震惊地问:“谢公子,你管宫主叫姐姐?我没听错吧?”
“当然没有啊,宫主姐姐可好啦。”谢邈怼回去。
“呃,你说好就好吧。”百里初讪讪道。
云岚在池边盘坐下,天边挂着的小月牙光微明,映衬得繁星倒是很亮,铺满天幕。
“臭小子,明明是星空更好看。”
“才不呢,这月牙就像宫主姐姐一样美,即使不圆满,也是这天上的独一份,是别的任何星星都替代不了的。”
“油嘴滑舌。”云岚嗔了一句。
百里初在这仿佛多余的,再话痨也完全插不上话,又不敢随便告辞离开,尴尬的很。
云岚感觉到了百里初的局促,先开口道:“你是,百里初?”
“是在下,宫主。”百里初特意起身行礼答道。
“不必多礼,若我没记错,你来凌芜宫快两年了。”
“是的,散修清苦,宫主这里甚好,百里很留恋。”百里初坐回去,潇洒倚在池边。
“我还记得你最喜醉春楼的意阑珊,来凌芜宫之后最喜宫里的陈年酿,要来一壶吗?”
“宫主有心了,竟记得这些琐事,如此美景美人,来一壶又有何妨。”百里初没想到云岚竟然会记得这些,恐怕她记得的还不只这些,想想就后背发凉。
云岚唤来宫人吩咐去取酒,转回头看着百里初笑道。
“我记得这些还不是因为公子刚来凌芜宫时大醉了一场,闹得上下皆知。”
“呃,呵呵呵。”百里初讪笑着。
这句话成功的勾起了谢邈的好奇心,追问道:“是百里兄的糗事吗?宫主姐姐能说说吗?”
酒被送来,百里初抢着倒酒,想堵谢邈的嘴,可是来不及了。
“百里初的糗事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他脸早就丢完了。”云岚坏笑的接过酒杯。
“那宫主姐姐快说说。”
云岚朝着百里初敬了一杯,权当得罪,才继续说道。
“百里初啊,当初来凌芜宫时正值中秋佳节,他舍不得他在醉春楼的相好,闹着要跟我拼命,被玉顼狠狠打了一顿才老实。”
“可谁知道,他这老实是装的,他呀,开始每天在凌芜宫里闲逛,到处都逛遍了,为的就是打探我的作息行踪。”
“可这有一天夜里,他自个儿又误打误撞逛进了酒窖,把我一酒窖的美酒喝了个大半去,他就开始到处撒酒疯,打了不少宗门弟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没胆惹世家的人,专挑宗门的人打。”
“闹到半夜,可算闹到我这里了,闯进我的房间,把我误认成他的相好,说要给我赎身,带我远走高飞,说了一大通情话,最后却醉倒在我床前,我把他扔出门外,让他在门口吹了一夜的风,第二天早晨才醒酒。”
“从此之后,凌芜宫的酒窖就不对外开放了,怕再有一个百里初,可经不住这般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