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子摆摆手，道：“烈奎兄啊，几年不见你这套秧地话说的是越发漂亮了。咱们兄弟之间，是不需要这种客套的，呵呵。”
谈道清明白二太子话中之意，遂接口道：“是呀武国公，您现在藏拙，也实在是不至于往自己的小儿子身上去藏啊，他只有五岁，怕是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啊，哈哈。”
武国公也跟着一笑，不再多说。
二太子神色一凛，道：“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是想问问烈奎兄的。何以怀远之兵，突然在一夜之间被你尽数派往了漠北？究竟是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马辅平于旁边补充道：“近年来并未听说大漠有南侵现象，武国公突然尽遣大军北上，庙堂之中可谓是议论纷纷啊。当时殿下尚在北巡路上，消息传来也很震惊，朝内也传来不少讯息质疑殿下。可以说是风言风语啊，呵呵。”
马辅平虽语带笑意，然而话中质问的口吻却显露无疑。
武国公微微一笑，道：“这正是我将要对殿下说的啊。不过在此之前，还请殿下允许我召来一人。”
“哦？何人？”随后略一寻思，便道：“直接召上来吧，我还是信得过烈奎兄的。”
武国公对刘仁之点点头，刘仁之便躬身领命而出。
不一时自外面领进来一人，这人正是合失契力。
刘睿在马上时本来很困，但是自被大哥叫醒后，自然是困意全无，他安排画师要他们凭借自己的记忆去绘画二太子驾临别馆的场景之后，自己也就无所事事了。
三哥、四哥、五哥都没跟来，三哥入驻了怀远，四哥、五哥被送回了国公府，所以现在就剩刘睿自己，倒是显得无聊的很。
这时突看到大哥从别馆中匆匆走了出来，然后没一会儿又领了一个陌生面孔的人走了进去。
刘睿多少有些好奇，心想如此后夜二太子还不就寝，而是留住自己两个核心幕僚和自己父兄说话，想来必定是在商议什么要紧事情。
思及此处，刘睿脑海中突然一道亮光闪过，心道：两个多月前怀远突然集结大军尽数派往山北，当时惹得人们议论纷纷，直到此时还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莫不是今天就是要说这件事？
一想到这，刘睿的心就像爬进了几只蚂蚁似的，奇痒无比。
终于刘睿还是耐不住好奇，偷偷摸摸的摸到了别馆的窗下。
对于偷听刘睿也不是第一次了，也有了些经验。
也因为二太子的缘故，他把士兵护卫们打发的很远，所以刘睿很轻松的就溜到了窗边，并无人发现。
只听屋内武国公言道：“此人乃是我合失家的宗亲，是我兄老上单于的亲信将领，名为合失契力。将会由他来为殿下说明我为何会匆匆派兵北上的原因。”
说完武国公便退到了一边站定，将主场交给了合失契力。
一时间五道目光都聚集到了合失契力的身上，然而合失契力却一直低头不语。
过了许久，合失契力才终于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老上单于已经死了。”
石破天惊。
武国公和刘仁之事先知情的还好，二太子惊得直接站了起来，瞠目结舌的愣在了当地。马辅平和谈道清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甚至于就连窗下偷听的刘睿都差点惊叫出声，赶紧用手捂住了我嘴巴，才让自己没叫出声来。
过了半晌，二太子才急问道：“你说的话当真？”
这时合失契力已是泪流满面，顿首恳切道：“字字是真，当时大单于就死在我的怀里，半边身子都没了，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对我说不要悲伤，振作起来，带着族人去投奔右贤王，不要让部族衰落。”
二太子仍是不可置信，但身体却缓缓坐回了座位上。
谈道清首先反应过来，他并不理会合失契力现在正处于悲伤之中，而是直接问道：“那你说说，那老上单于是因何而死的？定要一五一十的讲述清楚。”
合失契力拭掉眼泪，朝武国公看去，武国公对他点了点头，他这才说道：“这件事，当从去年秋肥时节说起。”
厅中几人，包括在窗前偷听的刘睿都忙屏气凝神，大家都知道，此时合失契力必将是会说出一个震动天下的消息出来。
果然，合失契力开始了侃侃而谈，只不过他的神情却十分悲壮，五官却又有点好似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扭曲。
去年秋肥之时，持续了长达三年之久的河东之战，终于落下帷幕。
老上单于率领的匈突部落发动的对契真部落战争被称为河东之战，因契真部落处于乌梁海以东，是以以此命名。
契真部落本来打不过匈突部落，但是因为受灵之国与翼之国的资助，尤其是翼之国的鼎力相助，是以才能坚持如此之久。
老上单于查明了此点，是以加大了对契真部落的物资封锁。
并在一年内，六次捣毁翼之国的运输补给线，终至契真部落无法坚持。不得已从高山密林中走了出来，向匈突部落称臣投降。
是以匈突部落历时五年，终于一统山北，形成自成王分封以来未有之局。
是年冬季，大雪山又派下使者前来索要供奉，且数额十分巨大。
老上单于当场拒绝，并将使者直接斩首示众，并当众立誓，永不再向大雪山提供供奉。
到得今年开春，冰雪稍微消融之始。老上单于又召集二十万大军，进军大雪山，他试图一举捣毁大雪山，终止掉这个长达万余年的大漠信仰。
经历了五年来的血与火的征伐，老上单于已然是成为了山北最具权威的人，无人敢反驳他，是以他有此举动，也没人敢有丝毫议论，更不要说反对了。
事实上老上单于也是这般考虑的，他不仅要捣毁大雪山与长生天的信仰，他还要让自己成为神，成为大漠中唯一的真神。
那一日天气晴朗，老上单于命令大军围山，不许放过任何一个活口下山，然后自己亲自带领两万大军上山。
因地势陡峭，是以都是步行上山。
那些供奉大雪山和长生天的萨满们并没有逃跑，而是很安静的在山顶的神庙中等待着老上单于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