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于善把王钊纳入麾下的风声很快就放出去了。
当然，所谓的“放出去”，也只不过是通过微信告诉了远在另一座名为文科山头里的馒头和十四。
午休的时候，馒头拉着十四远道而来。美其名曰，拜见传说中的数学大神，保佑他们的数学可以节节高升。而实际上，叶小蔓是想挑战一下自己的安利上限。
叶小蔓想想就觉得刺激，如果可以拉动一个世界里只有数学的书呆子入坑，那是一种多么大的能力认可啊！
啊啊啊！叶小蔓的心底早已在呐喊：王大炸，快到坑里来。
叶小蔓口里的那个坑，叫做“雨林夫妇”，追的就是于善和林队这对cp，在遇见他们的第一天，在亲眼见着于善的神勇后，叶迷妹就公然暗搓搓地磕起这份甜甜的糖，得以慰藉这段枯燥且漫长的学习时光。
她，起了粉丝称号——“氧气”。
她，高喊应援口号——“每日一口氧，快乐靠近我。”
她，叶小蔓，就是“雨林夫妇”的头号cp粉。
每当她泄气的时候，就靠这份糖得以续命。
每一次，重大考试结束后，她总会独自一人跑去找于善和林队。每一次，只要看到于善和林队在一起认真学习，叶小蔓就会心安，心中暴躁的心魔就会被降服。
她问过自己为什么？
其实，理由很显然也很简单啊！
看着他们的时候，叶小蔓总会觉得就是在看着自己和董榑庭，代入感会很强。
她会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你看！他们也是青梅竹马，他们也一直好好地在一起呢！他们以后也会上同一所大学呢！所以，要相信叶小蔓和董榑庭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董榑庭有点讨厌学习罢了。
只不过，董榑庭那家伙，不像林队那样愿意静下心学习罢了。
只不过，事实是，馒头和十四有很大可能无法上同一个大学罢了。
可是，谁人能肯定地料想最后会怎样呢！所以，叶小蔓你不可以放弃啊！
叶小蔓，她总是这样告诉她自己。
——
那天，在正式见着王钊的那一刻，叶小蔓瞬间泄气。
要怎么说清那种感觉呢！就是有些人吧，就算他表现得再平易近人，或者说像王钊那样总是嬉皮笑脸的。但是，你就是能明确地知道，他是不可能对你坦诚的，你和他之间就是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的。
他有他完全封闭的自我世界，你只能隐约感知那世界的存在，却无法窥见丝毫。
叶小蔓在很官方地拜见王钊以后，还是做了最后的挣扎，虔诚地奉上了自己的贡品。只不过，那份贡品很寒酸而已。
一份来自叶迷妹的即时报道，用普通A4纸打印的小文章。写于两年前，关于于善同学在公布栏前公然挑战林队同学的现场报道。
叶小蔓拿给王钊的时候，感觉就像豁出去了一般，所以她就毫无顾忌且不管不顾了。所以给的时候，她笑得十分坦荡，不明缘由的坦荡。
“王炸同学，给。帮助你理解我们这位八爪鱼姑娘，还有她家的队长。”
很奇妙，给出的那一刻，叶小蔓心底又莫名地笃定了。
大概是因为那一刻，她看见王钊的眼睛，闪着既像是惊讶又像是感动的光吧！
这个王钊，可是她和于善共同的小秘密之一呢！
关于王钊，关于于善为什么非要去招惹他，叶小蔓她是知道里面大概的原因的。
——
高二那年，她们一起在综合楼的顶楼天台见过他。
那时，是她们第一次见着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原本应该超级兴奋的。可是，那时她们并没有，只有无限说不清的意外和难受。
这个所谓的人物，并没有她们听说来的那样不羁且玩世不恭。
他更像是一只受伤的狮子，找不到森林的狮子。
——
那时，是周五的下午。
那天，大概是距离高考只有十几天的时候。
最后一堂课结束后，学生基本都回家了。叶小蔓因为跟于善约了周末的电影，便没有回家。她们突发奇想想去看日落。而最好的观日点，当然是学校最高点咯。
那就非综合楼的顶楼莫属，她们便跑去了。
到达顶楼的时候，时间刚刚好，正是黄昏最灿烂的时刻。满天际都是黄金色的霞光，很温柔很温柔的霞光，让人很放松很舒服的霞光。
叶小蔓和于善面朝晚霞并肩站着，沉浸在那份惬意里，同时也轻轻地诉说着女生间的小秘密，关于她们各自的心底人，还有那幻想的未来，与心底人一起的未来。
后来，她们发现有人来。
可能因为那时正说着小秘密，所以发现有人来的那一刻，她们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不一会，她们便听到见了哭声。
男生的哭声，很低沉，很压抑，可以强烈地让人感受到那份隐忍的痛苦。
她们便好奇了，谁会哭成这样？谁会在这里偷偷哭？为什么哭呢？是因为人还是因为成绩呢？还是别的什么呢？
太好奇了，她们便偷偷探了头。
那时，余晖的光线，恰好让她们看清了那个人。
看清后，她们惊讶地对望着彼此，吓得不敢说话了，甚至不敢动也不敢呼吸了。因为那个人，就是这座小城里几乎每个人都会认识的，传说中的数学天才王钊。
只不过，某一年他意外失败了，然后他就在学习上放飞自己到放荡不羁了。
他不再是天才少年了。
——
她们蹲在墙角一动也不动，好一会，于善莫名其妙地说，“我想，我能明白他为什么哭。”
叶小蔓看着于善，她的神情波澜不惊，眼神没有任何情绪。
叶小蔓不明白于善为什么说这样的话，更不明白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哭？难道因为是成绩吗？
不一会，叶小蔓想，她明白了。
于善大概也有过那样类似的时刻和情感，所以她才会明白他为什么哭的。
叶小蔓知道，这样的时刻里最好什么话也不说，只要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就好，让她知道自己在她身边就好。
叶小蔓就那样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她们就那样看着彼此不说话，也不笑。
天慢慢暗，夜幕慢慢降临，哭泣声也慢慢消失。
四周寂静，就像根本没有人哭过那样。
天暗了，世界的灯光便会亮起。
只是，有些地方总是永远暗着，因为没有灯光可以亮起。
比如，这片顶楼。
校园的灯光很亮，可是唯独这片楼顶没有灯光。
一个人的成长里，也有很多角落就像这片楼顶，不曾被照亮。
所以只能忍耐，等月光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