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冬日的太阳暖醺醺的，带着温柔的热量。
我嘴角的香烟快燃尽了，我的嘴唇已经开始微微发热。
我吐掉了那个烟头，它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这里的马路算是宽敞，双向八车道，可来往的车辆却是稀稀拉拉，隔三差五才来几辆。
两旁的绿化不算太好，基本上都是光秃秃的枝杈，没有任何常绿类植物，偶尔有几株叶子没有掉光的灌木或者是银杏之类也是打着蔫儿，没有一点精气神。
我手机忽然响了。
我拿起手机，打算接这个电话。
“老板……不好了，那家伙被我们跟丢了！”
“什么？”
“你们要小心了，他可能会去找你们！”
“砰！吱——”这是什么声音？好像不是电话里的。而且貌似就在我耳边。
“砰！”我听清楚了，这声音的的确确就在耳边！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把手机往随身储物格里一放就做好了警惕的架势。
是小T在和一个男子厮打。
那男子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大棉衣，戴着兜帽，看不清脸，但右手确实缠着绷带和纱布，并且上面也的确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看来是罗从没错了。
小T有意地把罗从引开了一点距离，这才放开了动作厮打。
两人的招式都很刚厉，每个动作都是实用的体现，每个动作都有致对方于死地的苗头——虽然称不上美观，但却是最有用的杀人技。
我只好在场外游走，因为我找不到任何插入的机会，他们两个的战斗节奏太密集了，如同狂风对暴雨。
好在这个点儿人行道上没有什么行人，来往的车辆应该也不会注意这人行道上的小小骚动。
“呼——呼——”罗从两脚踢空，在空气中划出一片风声。
小T精确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她发力了，右手在空气中刺出一道银色轨迹，而且这道银光在快要命中的时候带上了一层紫色——是龙炎！
这一击直直地轰在了罗从的胸口正中间！
没想到她已经可以对我给她的力量运用得这么熟练了么？
罗从的军绿色大棉袄上被烧掉一大片，他自己也因为重心不稳仰面栽倒。
好机会！
我决定采用不要脸的战略——痛打落水狗。
我拔枪，开保险，冲上去，一脚踩住罗从，两手端着枪，枪口瞄着他的头。
虽然我不知道这小口径手枪能不能奈何他。
“罗从……那个……请相信我们……我们没有恶意。”
这话刚一说出来我就想给自己来一枪！这是人话么！
果然说话还是得过一下脑子。
但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我也无法收回它。
罗从没有开口，我能看到他那张憔悴的脸庞——虽然五官还是我见过的那副模样，但却染上了一层灰土色，这种灰头土脸的感觉使我对他的印象变得陌生了。
但……我无话可说……他也……没有说话。
小T沉默着守在我的身旁，她左手搭在腰间的手枪枪柄上，右边的银白色机械臂自然下垂着，上面燃烧着浓浓的紫色火焰。
“你们会把我抓回去……对吧？然后对我进行改造……也许是洗掉我的记忆，又或者是给我换上一个新的人格？毕竟我只是一个D级成员……我不就是用来做这种事的么？”罗从挣扎了几下，想要站起来，但却没能成功。
“不不不……”我回答着他，但手里的手枪却始终保持对准他的状态，毕竟我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发生变化……也许他是一个披着罗从外貌的怪物也说不定——黄之望不就是一个例子么。
“他们不会这么做，”我特意用了“他们”这个词，来增添一点说服力，“他们只会杀了你，然后回收材料，再造出一个像你这样的怪物……”
“他们？”躺在地上的罗从狞笑道，“你不也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么？让我猜猜……你还配有一个机械保镖，至少是B级吧？”
小T一直看着罗从，她右手上燃着的火焰就没熄灭过。
我耸了耸肩：“我是A级。”
罗从的表情忽然间就变得狰狞了，就像是触动了一个开关：“好啊！A级！啊哈哈哈——来啊！杀了我啊！你不是和那家伙权限一样么？你把我杀掉那家伙就不会折磨我了！”他嘴里狂呼乱叫，哪还有我之前看到的那种样子？
“他是不是疯了？”我不由得猜想道。
小T收起了紫色火焰，说：“他脑电波已经紊乱了，我从他身上侦测到了和黄之望身上类似的物质，并且这些物质处于高度活跃状态。”
“啊哈哈哈哈哈——怪物，全都是怪物——披着人皮的机械！”罗从在我脚下疯狂动着，我就快踩不住了！
“放开他——否则你会受伤的！”小T提醒道。
我连忙照做了。
罗从一窜就起来了，眼神涣散，嘴里却念念有词，嘴角还挂着哈喇子——他估计是疯了。
“杀——”他朝我冲了过来。
小T用力挡在我面前。
“哐！”一声巨响！小T都被撞退了几十公分。
罗从右手的纱布早就崩开了，露出的不是血淋淋的伤疤，而是一团几乎不成型的黑色颗粒状聚集体——它们不断地扭动，交缠着，时不时有殷红的血肉从它们的缝隙里滴落。
那些黑色颗粒一会儿聚集成一个勉强可以看出是手的形状，一会儿变成像是鞭子一样的一长条，一会儿又扭曲成了尖锥一样的几何体。
我觉得只能开枪了——虽然这时候估计没啥用。
我对着罗从连开四枪。
“叮叮叮叮！”四颗子弹全部被他用那条怪异手臂挡住了，地上只留下四个冒着青烟的弹壳。
“啪！”他左手扭曲成鞭状，狠狠地抽了一下。
幸好我躲得快，这一下抽在地上连水泥地都打烂了，要是我被打中，估计皮肉炸开都是好的。
小T脸上的表情越发严肃了，但她的眼神却越发的平静——平静到只是单纯地作为视觉工具——她开始进入状态了。
我不住地躲闪——罗从的攻击虽然刚猛，但却没有什么准头，很好躲。
因为他疯了，他的攻击力成倍上涨，也正是因为他疯了，他的精准度降到了几乎没有——有利有弊吧。
“噗！”我找到一个空当，开了最后一枪。
“咔啦——”这颗凝结着我的希望的子弹打空了，在另一侧的花坛上留下一个孔洞。
我只好暂且收起手枪——这玩意估计是没用了。
不知道我的拳脚和他相比何如？
我三步上前，飞速弹出右腿，与此同时大力蹬出左腿——这一招充满破绽，但力道却是很大的。
“砰砰！”两声闷响，好像踢在一块铁板上。
我由于反冲力往后退去，要不是我用手撑了一下地，就仰面摔倒了。然后我又忍痛直立起身子，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
我身上出了很多汗，内衣黏黏地粘在身上，很是难受。
罗从的攻击没有停止。
他那条鞭状怪手疯狂抽来，每一下都给水泥地增添一道伤疤。
我的衣服也破损了，里面的羽绒跑了出来，白花花的一片。
我狼狈不堪，只有小T还勉强算是游刃有余。
罗从的攻击还在继续，我只能抽身逃离。
小T很灵性地帮我缠住了发狂的罗从。
我连忙从腰间抽出那把手枪，抖抖索索地换上一个弹匣。
我绕到了罗从的后方。
小T与罗从的战斗达到了高潮，双方的攻击已经成了一片模糊的残影。
我瞄准罗从的后背，开了枪。
这回罗从没有挡得住，他的背上接连绽开几处血花，整个人歪斜着往前一扑，倒在地上不动了。
“下回开枪注意点。”小T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枪伤，平淡地说道，语气里竟然没有丝毫的情绪。
我竟然忘记了子弹是会穿透的！
“抱歉。”我诚恳地道了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