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母妃,臣妾愿意!”悄悄松了口气,父亲对五爷做的一切,自然是万死不辞,而今,淑贵妃不再追究,只是要她遵从后宫宫规,还有何不可?
双脚已经跪到麻痹,龙海七也不敢动一下,乖巧地跪着问:“那么,母妃,臣妾是否回去带些换洗衣物过来?”
睨了龙海七一眼,淑贵妃冷声道:“现在开始,你得跟着嬷嬷们学习,哪也不许去,昂志殿那边,本宫会派人和烨儿知会一声,桂嬷嬷,你带着五皇妃,从永安宫的最低层教起,教不会,你就看着办吧!”搁下话,淑贵妃便让贴身女婢扶着出门了……
“五皇妃,请吧!”桂嬷嬷怨怨地瞪了龙海七一眼,心里非常不满,像她这样的年纪,可是挨了不少苦头才爬到今日这舒适的日子跟在贵妃娘娘身边享福,结果,五皇妃一来,她就得跟着她去受苦,教她如何不怨?
“有劳嬷嬷了……”恭敬地说道,站起来的时候,因双脚麻痹而跌倒,本性就想往桂嬷嬷那边抓去,希望能攀住什么好让自己不会摔倒,而没想到的是,桂嬷嬷竟然身子一闪,让她扑了个空,整个人都重重地跌在地下……
“五皇妃,请吧!”桂嬷嬷嘴边勾起一抹嘲讽,再请做了个请的动作,看着桂嬷嬷那冷漠的表情,龙海七突然觉得今后在永安宫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把肩上那水担卸下来之后,龙海七大大的松了口气,果然如她猜测一样,在永安宫,她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担水、洗衣、做饭、抹地、打扫样样都要做,完了之后,赶不及吃饭还得去和安嬷嬷学习礼仪,三从四德、三纲五常,还有背宫规,短短几日下来,她的手掌都起了水泡了,每晚都要过了一更天才能躺下,五更就得起来干活……
想到这里,龙海七轻轻叹了口气,母妃终还是放不下……
“五皇妃!您在这里干嘛?还不赶紧的把水挑完,那边还有很多衣服要洗呢!整个永安宫的衣服都在这里了,特意要注意清洗淑贵妃的,娘娘那衣物可是贡品,您晓得不?哟哟哟!贵妃娘娘要老奴带您干活,您竟还敢偷懒,是不是不想吃饭了?要不要老奴去找贵妃娘娘来评评理啊?我说您快些,安嬷嬷她忙的很,还要等着给您上课……起来起来起来……”在桂嬷嬷吵吵嚷嚷下,龙海七只好勉强的再次把那水担挑在肩上,才上肩头,肚子传来一股闷痛,让她不自主的抚了一下肚子……
“哟,您还以为您怀孕了?摸什么摸!”桂嬷嬷冷嘲热讽一番,自个走去吃饭了,而桂嬷嬷的一句怀孕震惊了龙海七,好像月事没来好久了!是什么时候起……
正想着,桂嬷嬷催人的大嗓门再度想了起来,来不及细想,龙海七苦笑了一番,挑着水担走了……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龙海七渐渐能接受这些苦累的活,端着刚收好的衣物往各个门派发的时候,遇上了来请安的南宫燕青,两个人就这样在小道上遇见了……
看着一身布衣,端着木盘的龙海七,南宫燕青心里百般感受,却颇感意外,当初母妃说是要调教她三从四德、三纲五常及后宫宫规,却没想到,她在这里却干着大大小小的粗细活……
“五爷……”龙海七首先打破了沉默,她好想他,尽管他每天都会来永安宫请安,可是就是遇上不他,今日遇上他,思念来之凶猛,收不回……
“你、在这里,还好吗?”南宫燕青不由自主地问了这一句,心里疑惑,母妃……为什么要这样?
走近南宫燕青,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龙海七抬头看着他,那张她思念已久的脸,目光一一扫过南宫燕青的眉、眼,与薄唇,笑道:“我很好,母妃待我极好……我们……”顿了一下,想到在馨语阁没有说完的话,轻声道:“五爷,那天在太子行宫……”
“我不听!”一提及太子行宫,南宫燕青脸色就冷了下来,转身道:“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去找母妃了!”
“不,你听我说……”龙海七见他又想离开,着急地揪着南宫燕青的衣袖,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让他知道他误会了什么……
“放手!”南宫燕青抿了抿唇,不悦道。
“我不放,求求你,听我说……”龙海七哭着哀求道,奈何南宫燕青就是生怕会听到他不想听的事情,急忙甩开龙海七的手,不想用力过猛,龙海七连人带盘都被甩的摔在地上……
“啊……”龙海七的惨叫声吓到了南宫燕青,她脸色惨白地跌倒在地,手里紧紧地按着肚子,不好的感觉再次升起……
“七儿、七儿你怎么了?”南宫燕青连忙扶起龙海七,当他的目光接触到一片殷红的时候,发狂地嚎叫,连忙抱着龙海七赶到禁园去……
“她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心急如焚的南宫燕青一直在吼着叫着,看着渐渐昏迷过去的龙海七,他突然害怕起来,他该死的都做了什么!为什么要再一度伤害她!南宫燕青自责地一拳打向宫壁,血顺着拳头流下,却不及他心里的疼,他真该死!
“我说你都干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难得发脾气的陆二南揪着南宫燕青的衣领摇晃道:“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她、她怀孕了,托你的福,孩子又没了!你知道不?”越说越气的陆二南,直接把南宫燕青摔到一边去,完全不想理会他。翻出珍贵的药丸,陆二南怜悯地把药喂入龙海七的嘴里,再探了探脉……
南宫燕青觉得晴天霹雳,他……他害得龙海七失去胎儿,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七儿、七儿……”南宫燕青爬到龙海七身边,牵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好冷、好凉,凉的让他害怕,冷的让他胆颤心惊……
“她不肯吃药,她在失去意识中也拒绝吃药,她不想活了,这下,你满意了么?”陆二南怒看着南宫燕青,他真的无法理解好友是怎么想的,明明爱她爱的要死,却老是在伤害自己最爱的人,这样不累么?搁下话,陆二南准备去太医院寻一下对龙海七有帮助的药材。
“七儿,我不许你死,你给我醒醒,你醒醒,乖,把药吃下去,算我求求你,我错了,你要说什么,我都听你说,好不好?你把药吃下去……”南宫燕青不时拍打着龙海七的脸颊,可是,她就像没了灵魂的娃娃,全身冷冰冰地躺在那里,没理他,不回应他。
捏着龙海七的脸,南宫燕青给她灌水,希望她能把药丸吞下去,一勺子水下去,一勺子水从嘴角流出来,龙海七在做无声的拒绝,越是这样,南宫燕青越是心急、害怕……
把躺着的龙海七抱在怀里,南宫燕青在懊恼、后悔,为什么不听龙海七的话,难过的泪水一滴一滴打在龙海七的脸上,紧紧抱着龙海七,却没发现,龙海七的咽喉动了一下,然后像是在梦呓一般,龙海七说出那天,在太子行宫所发生的事,包括她用发钗威胁言锦城让她走到她刺伤了言锦城的事,每一个字、一句话、一个真相都让南宫燕青后悔,为什么不相信她,不问她……
像梦呓说完这一切,龙海七艰辛地推开南宫燕青,尽管她全身都软的使不起力,她也不想南宫燕青碰她,她不要他碰她……他是凶手!凶手!
“你……是凶手……”艰辛说完这句话,龙海七再度陷入昏迷当中……
馨语阁内,南宫燕青一步也不离地守在龙海七身边,看着脸色苍白了无生机的她,他的心狠狠地揪成一团。
她说,他是凶手……,没错,他是凶手,他怎么可以因为不信任她而再一次让她痛失孩儿,他到底都在做什么!
执起龙海七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仿佛这么做就能给她冰凉的驱体带来一丝温暖……
“七儿、我错了……你醒醒好不好?”往龙海七的手上落下一吻,唇边感受那冰凉,他不安,狠狠的不安,他害怕龙海七就此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就此长眠……
“咿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小红冷着脸端了一盘热水进来,后面跟着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的程子阳,小红笔直地走到龙海七的床榻前,直接无视南宫燕青的存在,用热帕子轻轻为龙海七擦拭着脸、手,不客气地从南宫燕青手中夺回龙海七另一只纤纤玉手,五爷实在太令她失望了!
“让我来……”南宫燕青眼中的视线一刻都没离开龙海七,只是伸出手示意小红把帕子交给他,半晌,却落了个空,没人理会他的话。讷讷地收出手,南宫燕青唇畔挂着一抹苦笑道:“七儿,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你看,她们都在生我的气,没人理我,你的燕青哥哥好可怜……醒醒好不好?”
“你活该!”小红怒道。
“小红!”程子阳连忙喝住她,生怕踩到了南宫燕青的底限,到时候,连他也保不住她……
小红朝程子阳翻了个白眼,再瞪着南宫燕青,她不怕,一点也不怕。
“都是五爷把我家小姐害成这样子的,如、如果小姐醒不了,小红也不想活了,呜呜呜……小姐……呜……”说着说着,小红哽咽了,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如雪的小姐,她就会觉得她家小姐好可怜好可怜,五爷怎么会这么可恶到极点啦!
“你别乱说,皇妃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看了脸色极为难看的南宫燕青,程子阳吓的连连把小红拉到他身后,生怕南宫燕青会赏小红一掌。
南宫燕青脸色铁青地回头看了小红一眼,再回过头去,良久才吐出一句:“如果你家小姐活不了了,那本皇子也追随她而去,生生世世,都不分离!”
“现在才说这些话,有意义么?”门后陆二南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抱着一个药箱踏进了馨语阁,同样的脸色不太好看,为了龙海七,他几天连连奔波,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幽幽地瞪了南宫燕青一眼,都不知道是谁害的!
南宫燕青直接无视那幽怨的眼神,而是迎了上去,急迫地问:“怎么样,有对七儿有利的药材么?”
听南宫燕青这么一说,小红和程子阳都满怀希望地围了上去,陆二南轻轻捶了南宫燕青一下,不甘心地说:“要不是你是我多年的生死之交,还真不想理你!”话落,抱着那个大箱子就往龙海七的榻边走去。
“有希望了?”南宫燕青看着陆二南的背影喃喃问道,得到的,是小红一记白眼的回答,都靠过去把希望寄在了陆二南身上了,屏着呼吸看着陆二南的一举一动。
陆二南稍不满地回头道:“你们几个能不能离我远些,这样我好压抑啊!”一句话让他们三人后退了一步,陆二南无奈地摇了摇头,打开药箱,把辛苦搜罗的珍贵药材都一一摆在箱盖上,拿起一粒白色带着药香的丸子对小红道:“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药丸磨成粉,然后加到水里喂给五皇妃喝……”
小红听罢,连连点头接过陆二南手里的东西就一边忙去了。
南宫燕青眼晴眨也不眨地看着陆二南为龙海七把脉、针灸等,待小红把那药粉合着水给龙海七喂下的时候,水再度从唇畔缓缓流出……
“怎么办?小姐还是不愿意吃药,不愿意醒过来,怎么办啦?”小红急的一直掉眼泪,带着哭意道:“小姐,你不要这样,求求你,吞下去好不好?求求你……”
“我来!”南宫燕青不由分说夺过小红手里的碗,把里面的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直接嘴对嘴的喂给龙海七,一分一毫都不敢松开,一点一滴的都逼着龙海七咽下去,一点一点的,药喂完了,没有再流出来的迹象,这让陆二南很满意,没好气地道:“你总算做对了一件事!”……
药,已经咽下有两个时辰了,可是龙海七却还没有转醒的迹象,这让陆二南有些不安,连带的,南宫燕青敏感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为什么还没醒来?”南宫燕青焦急地问道。
陆二南没说话,再度探了一探龙海七的脉象,却大吃一惊:“这个弱小的女人竟然有这么强烈的意识!药是咽下去了没错,可是她,她在抗拒着体内的药效,拒绝着你喂下去的药,这可怎么办?”
“什么?”南宫燕青瞠大了双眸,她、她不想醒来,不想面对他、不想活了,怎么办?情急之下,南宫燕青抱起龙海七那虚弱的身子不住的摇晃:“我不许你死,你活过来,你给我醒过来!不许就这样离开我,你要打要骂要杀我随你,我不许你就这么睡下去,醒醒!”
“你疯了吗?你要整死她吗?”陆二南连忙拉开南宫燕青,他却丝毫不动,程子阳也一并与陆二南用力才把南宫燕青给架起来,丢到一边去。
小红连忙扶着龙海七,慢慢把她放好,却惊喜地发现,龙海七紧闭着的双眸流出了泪水,惊喜道:“小姐听到五爷说的话了,小姐醒了!”
闻言,陆二南连忙上前看了一下,欢喜道:“皇妃是要醒了!”
南宫燕青连忙扑上来,看着龙海七那紧闭的双眼缓缓转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缓缓睁开了眼晴,却是一对空洞的眼晴,看着南宫燕青,那眼晴不曾眨动一下,看到众人,也没有变化,就那么空洞着,没有悲、没有喜、没有怒、没有怨,给人一种了无生机的感觉,人、醒了,灵魂却没有回来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感觉……
“七儿,不要这样……不要吓我,你骂我也行、打我也行,甚至是杀了我,为我们的孩儿报仇也可以啊,你不要这样……”南宫燕青抓着龙海七的手苦苦哀求道。
那双空洞的眼神在听到孩儿这两个字的时候才有了一丝波动,缓缓对上南宫燕青的眼,苍白的嘴唇吐出两个字……
龙海七缓缓对上南宫燕青的眼,苍白的嘴唇吐出两个字:“出去。”
没有情绪、没有感情,宛如自言自语般道出去,然后一直看着远方,眼神空洞的,不再说一句话、一个字,视身旁的人如无物,整个馨语阁,就像只剩下她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