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父亲后，她想着还早，出了医院随便走走。
“不是，你个老太婆是不是找死啊，往我车上撞？不会是想碰瓷吧！？”
一道尖酸刻薄的男高音闯进她的耳朵，格外地刺耳，前面已经有一些稀稀拉拉看好戏的人了。
顾轻眉头微皱，走近就看到一个胖胖的男人横眉竖眼的站着白色的奥迪面前，地上坐着一个老太太，额头冒出了血丝，但是神情呆滞，只是低头看着地上，明显就不是正常人。
“死老太婆，老子跟你说话呢，耳朵聋啊？还是脑子有毛病？”男人叫嚣着，肥胖的脸格外油腻，让人作呕。
让顾轻想到了猪头。
老人哆嗦了一下，把头缩着，嘴里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
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抬起像猪爪子一样的胖手：“算老子倒霉，出门没看黄历，遇到个智障，下次别让我看见你！”
把车门摔得砰砰作响，白色的奥迪耀武扬威地离去。
看好戏的人一哄而散，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老人，毕竟谁都不想收这个烂摊子，万一老人要讹人呢。
毕竟碰瓷这种事层出不穷。
人都已经走完了，顾轻走上去，把她扶起来，坐在不远的长椅上。
老人空洞的眼神看着她，随即又看向自己的在搅动的手，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柔柔……你在哪……柔柔……”声音很小，她凑近了才勉强听清楚。
“奶奶，您知道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吗？”顾轻没想着她能回答，只是试探地问道。
老人没理她，又或者说没听到她说什么，仍然在念叨。
顾轻吸了吸气，凑近她的耳朵，声音不大：“奶奶？您能听到我讲话吗？”
老人愣住，嘴的动作停下了，浑浊的眼珠亮了一下，抬头看向她。
“奶奶？”
过了十几秒，老人呆滞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眼眶深深凹陷下去，有些渗人。
突然，蹭的一下站起来，苍老的声音有点抖：“是……柔柔吗？”
顾轻一头雾水，忙摆手，也站起来：“不是，奶奶，您认错人了。”
“你骗我，你在骗我……你就是柔柔……你骗我……”老人激动地抱住她，浑浊的泪水一同落下。
顾轻挣扎了一下，没有推开，寻思着先把她送到医院去。
老人松开她，苍老的手捧着她的脸，含着泪水的眼睛满是慈爱，摩挲着：“柔柔，奶奶跟你说……家里做了你最爱吃的鱼，咱们回家……回家吃鱼……柔柔最爱吃了……回家……”
拉着她的手就要走。
“奶奶。”顺着她来，她先把老人送到医院再说。
“柔柔，怎么了？你不喜欢吃鱼了吗……”老人停下，像是意外地看着她。
“不是。”顾轻甜甜一笑，“奶奶，您现在受伤了，需要去医院，去完医院咱们再回家好不好？不然我会心疼的。”
老人想了一下，随即像是恍然大悟：“哦哦，医院，去医院……我们去医院，再和柔柔回家吃鱼……先去医院……”
到了医院，繁琐的程序过后，医生给老人包扎好，交代她一些注意事项：“不能碰水，天气还比较热，容易感染，一天换一次纱布。”
她下意识就想到了沈昭寒，那天也是这样交代她的。
老人慈爱的眼神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顾轻。
“谢谢医生。”
刚扶着老人走出去，却又犯了难……
“奶奶，现在咱们回家吧。”顾轻想着，老人肯定是有地址的。
“回家？哦哦，回家……我给书延打电话……告诉他柔柔回来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老人边说边拉开衣服有拉链的口袋，掏出一个白色的老人机，神情像个孩子一样高兴。
有手机？顾轻心里顿时欣喜起来。
把老人机拿在手里，试探地按了两下按键，愣了一会，随即狂按一顿。
苍老的声音抖着，像是要哭出来：“柔柔……我打不开……打不开……回不了家了……柔柔……”
这……顾轻握着她正在动作的手，像是安抚：“奶奶。”
老人眼泪朦胧地看着她，手机紧紧握着老人机，语气满是慌张：“柔柔，回不了家了……吃不了鱼了……”
“奶奶，你听我说。”顾轻舔舔干燥的嘴唇，语气轻柔，“手机给我，我来帮您开，成吗？”
“好，给你……给你，都给你……柔柔，打电话给书延……给书延……”老人听话的松开手，像个小孩一样，用衣袖一骨碌擦着眼泪。
顾轻打开老人机，286个未接电话……看了下是调静音的……怪不得，家里人一定急坏了。
通讯录为数不多，她一眼就看到了“书延”的备注。
响了两声立马接听，薄凉的男声似乎有点急：“奶奶，你在哪？”
“您好，先生……”顾轻开口。
男人眉头一皱，听着陌生的声音，立马警惕起来，阴冷地打断她：“你是谁？”
“是这样的，先生，您奶奶这里出了点事，我这边已经给她处理好了，您方便过来吗？”顾轻长话短说，让老人的家人把她带回去就行了。
“地址。”那边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城立医院正门口。”
那边挂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