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紧锣密鼓的敲门声传来,吓得睡梦中的张之初一个哆嗦,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陡然睁开了眼睛,凌厉的目光将这四周扫视一圈之后,停留在自己枕边上的那条小黑蛇身上。
“张之初,这才几点啊,你能不能让门外那人别敲了!”
被点名的张之初并没有回答,只是目光顿了顿,然后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努力回想昨晚自己喝了酒做了些什么,可是脑袋一片空白,这怎么也想不起来。
外面的敲门声又响了三下,看样子那人还没走。
张之初想掏手机看看时间,却发觉手机也不知道让自己扔哪去了,只好闷着头钻出舒适的被窝,跟个行尸走肉般闭着眼睛就去开门。
“来了来了,别敲了,大早上扰人清梦是不道德的!”
门外的那人听见这话,将再要敲门的手收回口袋,另一只手拎着一份煎饼果子和两份白粥,烤地瓜跟糖炒栗子那热气腾腾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楼道里,荡气回肠的甘甜。
“嘿,师妹,早上好啊!”
还以为是谁!
这是张之初的第一直觉,第二直觉是听这个动静是常融那货,想狠狠地把门关上。可是,这么怎么有一股烤地瓜加糖炒栗子,还有排队等候时间最长的那家煎饼果子的味道呢?
张之初嗅了嗅,这才睁开眼睛看了常融一眼。
“师妹,你就让师兄进去吧,我可是起了个大早,好不容易排队买的。你看看,街头那家的烤地瓜跟糖炒栗子,你不是说他们家的最好吃吗?师兄我这可是抢了第一锅呢!”
“还有这个煎饼果子,双肠双蛋加金针菇,你的标配!”
“快,不趁热吃就太可惜了!”
常融先张之初一步,迈进了屋里,先是四处观望了一阵,确定没别人之后,才将那东西放在干净整洁的餐桌上,扭头就进了厨房。
关上门来的张之初被最后强钻进门的冷风一灌,彻彻底底地打了一个冷颤,就觉得整个人从脚底一股寒气直窜天灵盖,“阿嚏!”
一个喷嚏彻彻底底让张之初回过神来,这下小脑袋瓜才开始转悠,也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好像屈服于美食,把常融那货给放进来了!
“快来啊,师妹,”常融一个手拿着两个碗,另一只手拿着两个勺子,从厨房出来就开始招呼张之初,“傻站那做什么,再不吃这都要凉了,就不好吃了!”
“啊?额,来了。”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可是这具体上哪里不对劲吧,一时半会的张之初也说不上来,接过勺子来打开一碗白粥,“阿嚏!”
就又是一个喷嚏!
“怎么了,感冒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这边张之初的动静引起了对面常融的注意,张之初看着自家师兄一脸紧张兮兮地望着你自己,恨不得刚刚打喷嚏的那人是他。
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反常,真的是太反常了!
一个从来不吃早餐的人今早竟然买了早餐,这是其一。
跟自己不对付,三两句就能稀落自己,今天竟然一句也没有,这是其二。
这才几点,才六点半,天刚刚亮,这时候应该蹲观里的人却出现在这,这是其三。
想到这儿,张之初深深地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紧张兮兮的常融一眼,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搅着眼前碗里的白粥,屋里静悄悄的,除却张之初搅动白粥发出的粘稠声音,这方天地里,就剩客厅里那盏吊灯亮着,伴随着刚泛鱼肚白的天色。
常融也停下了自己喝粥的动作,目光定格在对面的自家师妹身上,看着她那一头跟乱草似的头发,还穿着昨晚吃火锅的那身衣服,纤纤玉手随意地搅拌着那碗白粥,慵懒随意却不失可爱,如果你忽略她嘴角勾起的那丝了然的微笑。
看到这,常融内心“嘎巴”一声,就知道,自己这次肯定是要争取宽大处理了。
“师兄~”
“别,师妹,”常融一个手势制止住自家师妹这百转千回的呼唤,抹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虚汗,“我说,我都说,我什么都说,你可千万别这么喊我!”
喊得我心颤,想起昨晚跟那赵大教授的谈话,常融就总觉得背后阴风阵阵!
“说吧,看你无事献殷勤的样子!”
“那个……”
常融放下勺子,抓过几个热腾腾的糖炒栗子来,两个指头一捏皮就成了两半,露出黄澄澄的身子来,一连几下,一下一个,不一会儿,随手抓出来的那几个栗子都被剥了壳。
张之初也不说话,随着自家师兄在那剥栗子,反正他不把话说完,自己也绝对不会去问他的。
“来,师妹,吃栗子。”
常融将剥好的栗子推到张之初眼前,张之初看着桌上那黄澄澄的栗子,以及自家师兄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撇了撇嘴,还是开了口,“想问什么,说吧。”
“嘿嘿,”常融看见自己目的达成,笑得那叫一个猥琐啊,“师妹啊,我就是想知道,你跟那个赵大教授什么关系啊,你俩都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昨晚他抱着你回来啊,还有你喝了酒为什么出去找他啊,他是不是住你家对门,你对他知道多少啊,我看他对你蛮关心的,你是不是转移目标不嫁新任太山府君了啊……”
诸如此类,噼里啪啦,张之初真的怀疑,“大哥,你是搬出十万个为什么来,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那你是不知道,昨晚他把你公主抱进的家门,你是不知道,捧着你跟捧着个什么稀世珍宝似的,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师兄我都自叹不如。”
“是吗?”
叹什么叹,你本来就不如。张之初是这么想,可真不敢这么说。毕竟这话太戳心了,容易伤感情,万一惹到自家师兄,以后不给做肉吃怎么办?
“是啊,昨晚心想问问他,客套一下吃饭了没,结果他说他不习惯在别人家吃饭,可是在听我说了你些光荣事迹之后,他还跟我喝了几杯呢!”
说起这话时,常融还一脸的骄傲,就好像跟做了个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件一样。
“不知道你说了些什么关于我的光荣事迹啊?”
张之初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将“光荣事迹”这几个字咬得很重,跟赌气一样大口咬了一口烤地瓜,那满口的香甜顿时充斥了整个口腔。
可常融没听出来,还在那自顾自的说,“就讲了讲你这个道号,如是的来历,说你小时候装老成,每天问你什么东西,你回答完了后面就跟一句‘如是而已’,哈哈哈哈,所以咱们师傅就给你取了这个道号,以纪念你的那句。”
“如是而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之初现在恨不得眼前这笑得跟个蛇精病似的二货师兄,一口气没上来就结束他的天师生涯,这哪里是什么光荣事迹,分明是件糗事,糗到不能再糗了!
“还有什么?”
“那可多了,比如说你六岁时糊弄着我上树掏鸟蛋,自己在树下面瞎蹦跶,结果自己头发挂了树枝上,差点就在吊上一下午!”
“还有还有,你八岁时师傅带着我们去考察,那个地方有条河,你脱了鞋就要去摸鱼,结果石头太滑你就掉水里去了,要不是师傅眼疾手快,你说不定得呛个半死!”
“还有,那一年,你上初中,我接你放学的时候看见有一小男生追着你跑,非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你指着一棵歪脖子树,告诉人家爬上去你就告诉人家。结果人家爬上去了,你倒是好,窜过来就拖着我就说快跑,就把人那小男孩扔树上!”
“我想着还有一次,你……”
“停停停,别说了。”
张之初连忙打“STOP”,再这么发展下去,这些事估计得让常融这货说上个三天三夜,还没完没了,这都算是哪门子的光荣事迹啊?
“你可不知道,那位教授听了你这些事,人家直夸你可爱呢,依师兄看,真的是可爱的紧,想起来你小时候那肉墩样子,我就觉得好玩!”
这话不说不要紧,在心里想想也不要紧,可是你就不能拿明面上来说了,在我们的观念里,可爱那是形容谁的,当你既不漂亮也没气质,外表跟内在都没什么出彩之处的时候,这才用的上“可爱”这两个字。
“可爱,你全家才可爱,”听完这话张之初狠狠地一扔勺子,“我,张之初,又美又善良又温柔又呆萌又体贴有信息又聪明又幽默又迷人又逗趣又贤惠,你就只讲我可爱?”
得,常融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这惹到自家小师妹了。
“可是,我全家,不也包括你吗?”
“很快就不是了,”张之初听完这话掐着腰站起来,一把将常融剥好的栗子塞紧嘴巴里,鼓得就跟偷吃松果的松鼠一样,使劲嚼了嚼,“等我撩到...新任太山府君,我就不是你家的了。”
“现在,我,决定跟你断绝师兄妹关系,出去!”
面对此刻铁石心肠的张之初,常融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喽,要是死赖着不走,自己这师妹估计还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整自己呢,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
当常融真的要被自己师妹赶出家门的时候,却发觉楼道里在电梯口处挺立着一个恍如大罗神仙下凡的身影,随之惊呼一声,“师妹,看,是你家赵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