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处看,大多数东西都美丽动人。
这漫山遍野的花香鸟鸣,风吹草动树影婆娑之间,山风拂过人们的发梢,带来着属于山雾清新朦胧的气息,张之初站在山坳之上,看着那一座座的坟墓碑在这光影之下,圈圈圆圆呈蚊香盘状,自内而外延伸。
“走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村民们稀稀落落地差不多都离开了,那敲锣打鼓的一队人在队伍最后,为首的过去跟村长说了几句话,村长递给他几张红票子,然后点头哈腰的招呼搬着家伙什儿,紧随那些村民们离去的脚步。
这偌大的山头,不一会儿,就剩了那么几个人。
赵镜观这一句轻飘飘的两个字,将张之初的思绪从九霄云外拉扯回来。
“也好,反正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张之初从那半人高的草丛里坐起来,左手上还套着刚编好的花环,右手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草沫沫,看着自己背后几步如芝兰玉树般的赵镜观,背后是云雾缥缈青山绵延,他就那么站在那,像是身躯里蕴含着极大的力量,让人不容小觑。
赵镜观在前面走,张之初跟在后面,这二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穿梭在这山间,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身边的风景变了又变,张之初仍旧从头到尾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就连回到了村头村长家那栋红瓦二层小楼门口,她都没注意到。
“赵教授~”
就听着喊得百转回肠情意满满,鸡皮疙瘩能让张之初掉上一整个山头的这三个字,用脚趾头想也肯定是石爱怜那个花痴。
张之初眯着眼睛看着那位打扮得像个花蝴蝶,进了院门直奔着前面的赵镜观而来的那位,媚眼如丝,直接就差浑身没骨头,直接拜倒在前面那位教授的脚下了。
“喜欢这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造孽啊!”
赵镜观再看到这位村长的女儿到来的时候,下意识嫌恶的眉头皱了皱,觉得她身上呛鼻的香水味太过浓烈,条件反射后退了几步,借以离她远点,可谁知刚退几步就听见了,自己后面的这个女人说了这么一句。
吃人不吐骨头?
倒是个好比喻!
“教授~”又是一声两个字的百转回肠。
再次让张之初身上的鸡皮疙瘩抖了抖,心里暗暗为这位竖了个大拇指,看这样子估计是块狗皮膏药,还是溜吧,别因为老赵不搭理她,再把火开了自己身上。
想明白这一点的小张同学,才不管他俩要发生点什么呢,抬脚就要往二楼上走。
“等等。”
“你要干啥去!”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在张之初耳畔响起,可惜都不怎么悦耳!
“那个,嘿嘿,我去遛个弯,遛个弯。”
“哦?那我与你同去。”赵镜观眸光一闪,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张之初的样子。
“不用,不用了,你就在这陪貌美如花的爱怜吧!”
哪能就这样子招仇恨啊,张之初可十分明白,说不定这样子这石爱怜由爱生恨,爱而不得,再恶从胆边生,晚上要是对自己下点什么小把戏,真的是防不胜防啊!
“貌美如花?”
“是啊,你看这爱怜妹妹,两湾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名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这石爱怜听见有人夸她貌美,还是个见过世面的大学生,心下不由得意了起来,然后这位大学生又语似连珠,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堆,便当真觉得自己美貌天下无敌了。
递给张之初一个“算你有眼光”的眼神,然后那浑身又继续像是没骨头一般,就往赵镜观身上靠啊!
这石爱怜听不出来,赵镜观可是个当教授的,怎么会听不出来,这丫头不知道往哪背了一段《红楼梦》中关于林黛玉的描写,生搬硬套给用来夸赞这位石爱怜了,也真的是难为这丫头了。
张之初简直差点为自己的机智拍大腿点赞了,得亏前段闲的没事去追了点红楼梦,不然这猛然一下子要给她写点千古名句,自己一时间还真弄不出来,就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抄!
“我倒是觉得你这夸赞,夸得一般般。”
“啊?”
“虽说你口中的人不错,但在我看来,不及某人。”什么叫四两拨千斤,什么叫大神出手,天下无敌!
“某人?那赵教授口中的某人可在这儿?”这石爱怜手中使劲绞着她小碎花连衣裙裙边,样子甚是羞涩,问这话的时候,完完全全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的模样。
“她……不在。”
张之初真的是觉得,这位赵教授真的是生来跟自己八字不合,流年犯冲。他要是敢把那黑锅往自己身上扣,自己就算毕不了业,也得跟他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既然不在,还往我这看看什么!
张之初一句也不想在这演下去了,“哎呦,不行,我肚子疼,我去上个厕所。”
话落,也不管这俩什么表情,张之初早就一溜烟拔腿就跑了。
“管你俩搞什么,我才不管呢,别血溅了我身上就行。”
张之初跑进后院,压根没去什么厕所,直接坐在了梧桐树下的一块小石头上,抬头望着头顶的碧空如洗,宽厚的梧桐叶半零半落地挂在枝头,哪块石头土壤里的蛐蛐也在吟唱着它的歌谣。
“呜呜呜呜呜……”
可这隐隐约约之间,为什么又是那阵哭声,女人的低哭声。
“谁?”张之初提起精神来,背后手掐诀,一脸的严阵以待,“别装神弄鬼的,给老娘我出来!”
低呜的哭声仍在继续,环绕在张之初的耳边,像是压抑已久却不能抒发出来的低呜,听得人心肝一颤,是那边,后院那间小屋里!
“谁在那,哭什么?”
张之初丝毫不敢懈怠,手中夹着一张辟邪符,眼睛直直地盯着那间小屋,一步步地朝着那小屋靠近,此刻这后院,只剩下风吹动梧桐树梢的簌簌作响,还有张之初逼近那间屋子时的脚步声。
近了,近了,越发近了。
那间小屋整个屋内连个窗户都没有,墙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发着暗红色的光芒,在这青天白日下竟有些阴森的感觉。有一扇紧紧关着的木门,木门上挂着一把铁锁,那铁锁崭新的,在这阳光下反射着斑斓的阳光,张之初心里盘算着能用手头的什么开一下锁,进去一探究竟。
“你在做什么!”
突然而来的一声大喝,差点吓得把张之初一个趔趄给绊倒。
“我……”哪里能一开口就说要进这屋子里啊,这不是不打自招啊,张之初连忙将那道符咒塞进衣袖,“啊,我就是看这墙皮上有个蜗牛,我来找它玩一下子。”
“蜗牛?”
这来人是石爱怜,也不知道赵镜观跟她说了些什么,俩人竟然一起出现在了这后院,她一脸狐疑地看着墙上,的确是看见有一只奋力向上爬的蜗牛。
“对呀,你看这蜗牛,肉肥多汁啊!”
张之初快走几步,一把拿起在墙上趴着的那只蜗牛,这突如其来的风波吓得这小蜗牛赶紧缩进身子进房子,紧巴巴地一点都不敢动。
“你要不要也看看?不然咱们烤个蜗牛尝尝?”
又上前几步的张之初,分明看见那石爱怜后退了,可还立马跳了起来,脸色惨白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这蜗牛那么可爱,你居然要说它肥美多汁,你还想将人家烤了吃了,你这让这小蜗牛的爸爸妈妈怎么想,人家好好就在我家墙上晒个太阳,碰上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你就要把人家烤着吃了,你这人忒恶毒了!”
“教授~”果不其然,张之初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女人单单能凭这声百转千回的教授,就能把自己给脱层皮,“你看你这学生,怎么那么恶毒啊!”
“哦?”
赵镜观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好以整暇地看着自己前面那个手里逗着蜗牛的女人,还有尽量远离这位为蜗牛打抱不平的人。
“石爱怜,你喜欢喝绿茶吗?”
这张之初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倒是有些把石爱怜问懵了。
“啊,绿茶啊,喜欢啊。”也不知道为什么,石爱怜就是觉得应该应下。
“那最近有没有带块手表的打算?”
难道这是赵教授不好意思问自己喜好,特意让他学生来问自己,好送礼物来给自己?
别的不说,这石爱怜脑回路清奇是真的,就这么两句话她已经构造好了自己的未来,估计连跟赵镜观以后生几个孩子,这几个孩子的名字都要取出来了,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不吐脏字的骂了张之初蛇蝎心肠,眼下面若红霞地绞着衣角,“嗯,有这个打算。”
张之初一看就知道这姑娘想歪了,还一脸羞答答地看着自家教授,不过她并不打算纠正,还一脸肯定的目光,“戴着手表喝着绿茶,真的很符合你的气质。”
“哎呀,讨厌!”
这位面色含春,小脚一跺的小姑娘,头也不回地小碎步跑了。
这下换成张之初一脸懵逼了,赵镜观看着眼前这一副懊恼样子的丫头,嘴里还说着什么,“是我说的太委婉了?都说到这地步了,她还没听出来我在这说她绿茶婊?”
“算了算了,可能这山村落后信息不发达,致使人家听不懂吧,唉,看上这么个大尾巴狼,这姑娘真的是家门不幸啊!”一副喃喃自语的模样,张之初又将那小蜗牛放到最近的草丛旁,还用手指头点点那蜗牛的壳,“小蜗牛啊,今天谢谢你呦,还是得多吃点啊,你这小身板,真的不够我塞牙缝的啊!”
赵镜观看着这张之初一脸旁若无人的样子,心底的情绪也并不在面上显露半分,只是目光落在那屋子便顿了顿,“今晚九点,前院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