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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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感情的叫亲，有感情的那叫......”
“叫什么？”
“那叫吻。”
这句话是他第初识情爱时无意间听人说到的，那人是哥哥的恋人，一位漂亮的风尘女子。
哥哥喜欢她很多很多年，在这个世界上有莫忘仇之前就喜欢她，只是世事难料，那个曾经高不可攀的世家小姐沦落红尘，他与她终究是无缘无分。
他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哥哥的葬礼上，再后来，他没再听过关于她的消息。
明明是陈述句，可是这句话在他的心里一直是一个疑问。
他不懂，不懂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一样的动作，为什么会有不同的称呼，到底区别在哪，或许只有经历过才能懂。
只是这一刻，怀里的人的女孩儿，青涩的吻.......心中的激动，给了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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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的氛围萦绕在两人周围的空气中，久久无法散去。
“大哥，我们可是提前三天替你们排的队，才搞来这个包间儿。怎样？满意不？！”小潘闻了下茶水的味道，确定无误后给莫忘仇和馥安平满上，满脸期待地等待着莫忘仇的夸奖。
只是此时的莫忘仇灵魂还停留在半个小时的路边久久没有归位，脑子和身子没能连接上，啥反应也没有用，咕咚咕咚喝着茶，宛若一个没有感情的喝茶机器。
他旁边那个紧盯着戏台的馥安平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面上没什么变化，可是前后胸口起伏过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刚跑了个几里路呢！
二狗子疑惑的打量着二人，怼了下莫忘仇的胳膊呼唤着他离家出走的灵魂，靠在他边上小声问：“你俩咋了，这是？灵魂集体出走啊？！”
“有吗？没有！”莫忘仇下意识否认，狡辩着：“都说了不要老是看黄历，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你不要一心虚就攻击我的个人爱好好不好？！”二狗子才不像小潘那样好糊弄，又用着嘲讽的语气笑问：“该不会，趁着你俩单独行动的时候，你.......”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莫忘仇这一声否认三连，引得旁边包厢的人都探头过来看，就连地下坐着的都有抬头看的，莫忘仇赶紧闭上嘴，一把推开二狗子。
“咋.....咋地了？”沉迷戏曲的小潘这才意识到旁边的战火，回过头来好奇的问起来。二狗子只是把他的脑袋别回去让他继续看戏，小潘也没太在意，很快便进入了看戏的状态。
“好啦！不逗你了！真不经逗～”二狗子嫌弃着莫忘仇的敏感，把攻击点放在了一旁目不转睛盯着戏台的馥安平。他探过莫忘仇的身子，问起她：“护士小姐是第一次看剧吧，能听懂吗？”
“啊？哦.....还好。”
“.......”
馥安平没有灵魂的回应不仅让二狗子吃了瘪，更是让莫忘仇的小心脏受到二次冲击，现在他满脑子脑补的是——安平不会不喜欢这个吧.....会不会因为碍于我的面子所以才......可是她觉得不好看会不会觉得今天过的好无聊啊.......她会不会——讨厌我？！！！
想到这里，莫忘仇的灵魂再一次出了窍，而且这一回脸色比刚刚更难看了。
二狗子看着莫忘仇这幅模样无比嫌弃，放弃了活跃气氛这个工作和小潘加入了专心看戏的行列。
馥安平看得专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杯中的茶早就已经被自己喝完了，若不是莫忘仇示意她放下茶杯给她添茶，说不定她还要和好久的空气茶才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呢！
“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莫忘仇小心翼翼的问她，这是他想到能在不唐突的情况下问的最好的一个问题了。
馥安平顺势和他对上了眼，两人的脸刷的一下又红了起来，不知脑袋里又浮现出了怎样的画面。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又被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曲声吸引了过去，她看着舞台到还真想起了一两个问题。“莫忘仇，看戏的时候咱们说话没问题吗？我记得小时候和爸妈看戏剧的时候是不能说话的呀！”
原来这就是她一直沉默寡言的原因，以为她是因为不喜欢才不说话的莫忘仇心中的其中一颗挂着的石头落了地，他笑着替她答道：
“你没看下面多热闹吗？咱们这京剧和洋人那个剧不一样，你想说话说话，想吃东西吃东西，就是想和他们一起唱也没事。只要动静别大过戏台吵着别人听戏，没那么多规矩的！”
馥安平听到这里仿佛是得到了赦免，就连挺直的腰板都松懈了下来改用着舒适的角度靠在椅背上，轻笑道：“哈哈，我还以为和小时候看剧一样呢！我娘可严格了，连个大气儿都不让我和我爹喘，说是会影响她欣赏艺术。”
“你们是在剧院看的戏吗？”莫忘仇心中腹诽着，好像记得她说过自己在家时没出过门，在医院也没出过医院门啊。
“我们家有个单独的家庭剧院，我娘她时不时会招剧组来我家演。我也没去过剧院，只是陪着我娘看戏的时候她都明令禁止我们出声。”馥安平想到这里还有些小委屈，想起了之前因为不敢出声尿裤子的经历真是羞耻到爆表。
“你们家里有剧院？”被话语间金钱味道吸引过来的二狗子感叹起来，“那你们家是有多大啊？！”
馥安平打量了一下周围，“我看了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戏院和我家大剧院差不多大。因为我娘更喜欢看芭蕾舞剧还有歌舞剧，所以每次都要请一整个演奏乐队来，为了能好好欣赏，所以看戏的地方离舞台有点距离，所以占地面积比较大。”
说到这里，莫忘仇他们三个都不自觉的回想起来馥家在镇江改造过的豪宅......比起本身就有点条件的莫忘仇，二狗子和小潘感觉自己的价值观受到了冲击。
看着馥安平不以为然的态度，又结合她曾经辉煌的过去和现在被抛弃的窘迫处境，他们三个对着眼前这个娇小姑娘，内心油然而生出一种敬佩之情。
馥安平原来的姿势坐累了，换了个姿势坐着，手托着下巴对着盯着她的三人问起，“我忘了问了，这是什么戏啊？是我那天听的《宇宙锋》吗？”
“不是，这场唱的是《凤还巢》”比较懂戏的小潘替馥安平解答道：“这个戏班子唱梅派的戏比较多，本来也唱《宇宙锋》的。可今天不是七夕吗，他们也应景的唱些才子佳人的戏，下场是《游园惊梦》。”
“哦～”馥安平连连点头，她见小潘懂得多，就起身走到二狗子身后示意要和他换座位，坐到小潘边上虚心问起他：“那这个《凤还巢》是讲什么的？”
“讲什么？怎么和你说呢.....这个戏讲的是一个性程的官告老还乡回了老家。他有俩女儿，大女儿丑，小女儿好看。老程和自己朋友老朱一起认识了一个姓穆的才子。老程先把小女儿嫁给他，可是程夫人想把大女儿嫁给他。于是程夫人让大女儿顶着小女儿的身份和姓穆的相亲，然后把姓穆的吓跑了。你看下面戏台上站着的那俩人，哪俩就是程夫人和大女儿。”
馥安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了戏台，连连点头。看着小潘的眼神当中多了些许崇拜的神情让一旁的莫忘仇很是吃味。
她激动的问着小潘问起：“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老程被朝廷找去打仗，老朱趁机顶着姓穆的骗婚想去小女儿，最后娶到的是大女儿。等老程打完仗回来，带小女儿去军营认识了姓穆的。然后小女儿就和姓穆的成亲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故事。那......那个《宇宙锋》讲的是什么？梅派又是什么？这些有什么不一样的？”
“那可就有的说了，着一切的一切都要从戏台前一排灯泡大亮时，梅老板走进灯光那刻开始说起.......”
安利之心，人皆有之。这是千百年来，人类不变的定律。
馥安平有心了解，小潘作为戏迷自然愿意倾囊相授自己毕生的只是，一时间两个没见过几面，甚至还有绑架之仇的二人熟络了起来。
而这边越欢脱，另一边的气氛就越阴郁，坐在莫忘仇旁边的二狗子头一回发现一个人的五官能做出这么多表情，而且每一个表情都有着鲜明准确的词汇来形容。
例如现在莫忘仇左眼微微眯着，右眼使劲儿张开，两边的眉毛之间的角度都快形成直角，面红耳赤，鼻孔怒张，两边嘴角都下撇。“嫉妒”两个大字就这么鲜明的写在他的脸上，也就只有粗线条如馥安平和小潘这样的人不会发现他的异样。
看着莫忘仇一个个因嫉妒而疯狂探索人类五官变化极限的高难度夸张表情，二狗子感觉自己就要因为憋笑窒息而死。现在想来这可能是他们自一年前大火后，在一起玩的最开心，把那些烦恼抛到脑后最远的一次.......可是开心的同时，一声警报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的回荡着。
八月份已经过去了一半，九月很快就要到来。
他们三个的组合仿佛是一种命中注定，一个敢冲敢做的老大，一个衷心的小跟班，一个狗头军师，还有什么组合比他们三个更加契合？二狗子想不到。
在一起八九年的默契无非就是在这一刻他该制止一些事情......“我说潘子，你懂这么多怎么没去唱戏去？就你着五大三粗的模样我看你唱个老生什么的，准能火！”
那边热火朝天和馥安平科普着小潘听他这么一句调侃，立马笑起他的不专业，“哈！这你就不懂了吧！你以为长得五大三粗就能唱老生？！那你可太天真了！”
二狗子没理会他，倒是和馥安平介绍起小潘曾经的小八卦，“你要知道当年有个京城来的戏班子来过镇江演过几出戏，潘子那叫一个心向往之，天天钻人家墙头去听去。他还想过去当学徒呢！”
“真的？”馥安平惊喜的看着小潘，笑问：“那你去问了吗？怎么当学徒？”
见小潘眼神躲闪，嘴里嘟嘟囔囔的却吐不清楚一个字来，莫忘仇就在一旁替他回答：“小潘去了，可是临到人家戏班院子的门口听见里面的惨叫声撒腿就跑，我当时就劝过他，人家的功夫都是打出来非不信，还说自己皮糙肉厚扛打。”
见自己黑历史被揭发，刚刚还口若悬河和馥安平介绍这介绍那的小潘就和个气球一样肉眼可见的瘪了，恨不得赶紧找个洞钻进去躲躲。
他尴尬的笑着：“哎呀！过去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看戏看戏！”然后和一开始一样沉浸在了戏曲的世界里，屏蔽外物。
有了小潘的讲解，馥安平多少也能看懂那么一点点了，懂得适时的拍手叫好。
而最开心的莫不过莫忘仇，虽然自己不是很懂剧，但是只要馥安平不和别人比和自己说多话，他就开心。
而二狗子托着下巴看着这俩人不仅感叹。
一个专注到无法插话，一个无声中一惊一乍，二狗子这个自诩擅长交朋友的人也无法融入他们的世界。他得出来一个结论，他俩的世界，极度排外。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还真是另一种纬度的天作之合。
“好！！！”
此时戏台上坏人得报，好人即将迎来终成眷属的结局。虽然他手中的黄历也不看好这对才子佳人，虽然他知道他们的未来或许有许多坎坷，可他还是希望他们即使经历离别也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和这出戏一样，有个终成眷属的结局。
只是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老天爷不仅有着奇怪的恶趣味，想象力也是异常的丰富，尤其是在创作悲剧的这个方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