③
“阿优不要死啊!你死了,我就解不开你的手机屏保了!”
忽然惊现的戏剧性悲惨叫声把我从餐巾纸的葬礼中拽了回来,不会错的,这不看时机而且讨人厌的家伙就是晓阳。
“别突然搭话啊,你从什么时候来的?”
“从‘群体无法维持下去,就只能相互慰藉,两个残破的群体融合在一起,企图合成一个群体,以此来自我催眠什么都没有发生。’开始!”
啊,我想死。难道我又下意识地自言自语了嘛!而且,晓阳还一本正经地把我的样子和语气模仿出来了,看得我更羞耻。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至于晓阳怎么知道我来上课了这件事,我都已经放弃去问了,直接跳过,问个更加关键性的问题吧。
“因为急着上厕所,也就很快地冲出教室了。看见你从侧门出来,上完厕所就跟过来了。真没想到呢,阿优竟然真的来上课了,明明劝了你两年都不来。你是哪来的毅力啊?”
切,别问啊,还不是那个女人,那个尖酸刻薄的学委!别凑过来看我啊,我才没脸红,烦死了。
“有...什么事嘛?跟过来...”
略微的羞涩心还没有散去,颤颤巍巍地把几个字抽搐成一坨。
“午饭的时候约定好了的啊,手机借我用一下,就用一下!”
“不给,再者说,我明明已经拒绝帮你了,请把约定和幻想分清!”
“别啊,这么尴尬的事我也只跟阿优说了,所以也希望阿优能帮我。反正就看一眼嘛,用你的号!”
什么,明知道这是尴尬的事,所以才讲给我这个不知羞耻,也不怕尴尬的人听咯。此外,竟然一脸无视地威胁我一起解决问题!
尽管晓阳求人的样子像极了慈姐,多半是在办公室工作久了,受到了管制阶级影响的必然结果。但话说回来,他确实地缺少了那份命令既视感,相比起管制性的要求,更偏向于拜托性质的要求,更富有诚意一点。
“阿优总不至于眼看着我为难吧。”
所以你就情愿来为难我啦?
“行吧,仅此一次哦”
一般来说,借用一下手机什么的,确实是一种无所谓的行为。但是曾经因为屏保壁纸被用来公开处刑的我,变得有些敏感了。
谁能受得了自己所喜欢的女孩子被吐槽成:“哇额,好无聊的壁纸。”
虽然话是这么说...
“啊,你的号也看不到哇!”
晓阳没有过多地在意我的壁纸以及主题风格,单纯地把注意力全度集中在我点开备注是“班长”的那名网友的头像上。
顺便一提,初中班长,高中班长什么的,他们的联系方式,我才没有呢!
“欸,阿优的也看不了吗?”
果不出我所料,那位茜茜大人是不会愚钝到仅仅是拉黑和屏蔽晓阳一人的。有句古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爱屋及乌,唉,不对,反义了。
喔!一人得罪,亲朋连坐。
只不过此刻比起我对拉黑这一事所感到诧异,更值得注意的是:晓阳正在以每秒3公分的速度身体往下拖垮。
“喂,地上很脏的!打起精神来,换个积极点的角度去想嘛!既然不能通过捷径去收获,那就制造契机为幸福的邂逅付出百倍努力吧!”
我有口无心地安慰着,说着不知道从哪个小说片段抽调而来的经典鼓励台词。
本以为会是心不在焉的晓阳仅仅是戏剧性地演绎了一下大概,没有过分地进行下去。
甚至出乎意料的镇定,一脸活泼地竖起大拇指:
“嗯,的确应该积极一点思考,虽然茜茜班长拉黑了阿优,但是阿优不要难过哦,毕竟茜茜班长只是讨厌不切实际的人罢了,宅属性恰好被她规划在内了。所以完全不是因为阿优为人讨人嫌哦!积极一点吧!”
什么嘛,这小子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怎么反倒是安慰起我来了?而且还那么不入耳。
“讲实话,茜茜班长的念头,你就不能暂且放一下嘛?反正这种女人,追到了也没什么所谓。”
我毫不在意他的感受,仅仅是凭着心中的槽点,把这份可有可无的疑问给显现出来。
事实摆在眼前的同时,我只是喜欢把后果夸大其词,这样让当事人更加清晰地看到现象的本质。
常言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么,宁可信其大,不可信其小也是一个道理。
不过,再怎么调侃,我也深知眼前站着的是个死皮赖脸的晓阳。我所收到的要么就是一堆嬉皮笑脸的言行,要么就是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可事实并非以为,晓阳若有所思地盯着石子路,睁大的双眼仿佛很久没有得到充足睡眠而导致困倦了一般,缓缓地眨了一下。
然后,他向我递来尴尬的微笑:
“放不下吧,应该...”
眼神逐渐迷失,失去焦点的瞳孔在不属于自己的常规视野中静静等候着下一次转动,微微缩小,再渐渐卷起的眼皮已经眨了很多下了。
我更宁愿他舍弃那句应该,然后反问我...
“抱歉,欸,我突然有些口渴了,你渴不渴,要不要我给你带瓶饮料?”
不知道怎么把这个由我引起的敏感话题继续下去,往往选择道歉的我,还是不习惯这种感觉了,让我想起某人说的:你抱歉过头了。
好像自从和她有所交集之后,这种感觉就越发真实而不自在了。
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习惯去圆场,用另一个借口抽出身来,弥补这个无法诠释的尴尬场面。
“不用了,你忘了我中午喝了大碗紫菜汤嘛?已经上了两次厕所了!”
晓阳皱起眉头来,配合着抱怨了一些,把多余的不甘和不适,一同寄还给中午的过度饮食。
“噢,那我也赶个时间过去了,还有十分钟的样子!”
“嗯,不过记得去上毛概课,不要回寝室啊。”
相比起这般善解人意的晓阳,我唯一拥有的资格就是低头看一下手机,确认时间上的条件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借此之外的理由,我都只能充当肇事逃逸的自我救赎。把罪恶感隐藏起来,然后躲避自己不会去做的那件事,就权当自己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倘若是陌生人,心甘情愿的被讨厌也罢。但是晓阳是朋友吧,是室友吧,那么,善解人意的他,肯定习惯了我的无意伤害,也就自然会原谅我这种不负责任的攻击吧。
我起身离开长椅,扭过头去,转向石子路的另一头。
人们往往会把两样东西留在身后,其一是信任,其二是遗憾。前者是不会伤害自己,值得把后背交待给ta,后者是自己所伤害的,所未曾如愿。
很显然,此时此刻,我感到身后既有炯炯的光热,又有漫淡的忧伤,两者交织着,谱写出我今天的终结篇章,记录着我再一次随心所欲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