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迹于粉丝队伍当中的唐沁，在不知不觉中挤到最前排，如数家珍地盘点着途经的每个天创选手，并比对着他们的现实相貌和游戏角色的造型。
队长杳无音的笑意还未褪尽，在前领队的他保持着脸上的点点暖意回望了粉丝们一眼，率先消失在会场之中。紧随其后的是打野位的缘木求鱼，防御位的西蛇，支援位的潘朵拉和辅助位的络，大家表情轻松、有说有笑，只有潘朵拉一本正经地板着张脸，看着一侧的络不知想些什么。
小络作为新人辅助，表现得可圈可点，他的英雄池和唐沁擅长的英雄比较重合，是她近来最向往和喜爱的辅助选手。如今终于能够近距离见到他，唐沁也是难掩激动。
后面是全明星选手物理输出位的萧何，游戏ID“箫声逆迹”，他是电竞联盟学院毕业的顶尖天才，也是电竞联盟首开先例的第一人，久负盛名的他意外有些没精打采。周围不时有粉丝冲他招手，道：“箫声加油！天创靠你CARRY啦！”
然而，此时的唐沁俨然失去了花痴的兴致，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将海湾和演出会场分割的大门，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妄想从中瞧出什么端倪。
仅有一瞬，杳无音在踏入门扉的一刹那，似乎取出了一副黑乎乎的面具遮住面部，随后迈步消失在了会场之内。那一幕仅一晃而过，唐沁无从窥见他的正脸。
陷入矛盾的唐沁，内心顿时如打翻了五味瓶，五味陈杂。她没办法百分百肯定，自己没有看错杳无音的一举一动，也没办法百分百确定，杳无音手中的面具就一定是狰狞的鬼面，更没办法百分百断定，杳无音就是鬼面人。
虽然二者有些表现相通，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温和可爱的杳无音，和恶言恶语的鬼面人联系在一块。
正当唐沁的思绪紊乱不已之时，她无意瞥到了天创队伍中的最后一个人，登时露出了古怪又生硬的神情。
缀在末尾的年轻男人距离天创的大部队，落下了一段不小的距离，他本来漫不经心地跟在末梢，不受瞩目，还不受欢迎。
察觉到唐沁惊讶的目光后，他下意识抬眼，两个人四目相对的同时都僵住了。
还是九尾率先回过神来，他装出一副春风得意又游刃有余的姿态，越过茫茫粉丝，向唐沁涉水而来。
他一手掀起她的兜帽一角，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说道：“唐沁……”周遭粉丝群之中，立刻投来无数道半信半疑的目光，他愣了愣，赶紧压低音量，改口道，“我说，心空，你居然混到了粉丝团里，就这么喜欢我们天创啊？”他扯了个轻蔑的笑容，刻意加重了我们二字，“当然，你喜欢谁，是哪个战队的粉丝都不关我的事。话说，你装粉丝倒是装得有模有样啊，还是说没有演技的成分呢？也对，毕竟你在电竞圈里只配当个‘粉丝’啊。”
一个月前，以九尾为首的队友们一一离队，破晓战队变得支离破碎。
因此，唐沁遭到了莫大的打击，经过一段时间的调节，她已经恢复正常，然而她在见到九尾的一刹那，未曾磨灭的阴影苏醒，没有亲眼目睹的分离却历历在目，鲜活得仿若一切才发生在昨天。
今天真是糟透了，竟然遇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
深吸一口气，唐沁竭力控制住翻腾的心绪，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昔日的战友“九尾”，她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情绪流动，说：“小狐狸，不带偏见地提醒你，你不该去天创。”
九尾勾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凑近唐沁的耳边说：“韩焱和叶昭能从天创出来，我反而去不得？还是……你想说队长？”他望了眼杳无音消失的会场大门，“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这可是高手如云的天创。”唐沁压低声音，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唐沁的想法很简单。杳无音是天创的核心选手，与他同属魔法输出的九尾，只能去天创做替补。天创还有箫声逆迹，就算九尾有机会上场，也只能做他的陪衬。天创的确不是最合适的选择。
好歹是在游戏里，九尾虽然拉动了唐沁的兜帽，却不可能将它完全扯下。她小心戴好兜帽，遮住自己大半张脸。
从九尾还没离队时起，两人就总会这样，一言不合就争吵不休，身心俱疲的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不再和九尾有过多纠缠。
唐沁对周遭聚来的目光熟视无睹，非常自然且漠然地与九尾擦肩而过，装成和他素不相识。她跟随不断收拢的粉丝团，追在三三两两的天创选手身后，飘然离去。
被天创的粉丝们忽略，甚至被抛在人群之外的九尾丝毫没有羞恼，方才唐沁的震惊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打自心底地扯出一抹笑，加快步伐，不偏不倚地穿入喧闹的人群，神态自信从容，他不客气地拽住唐沁的手腕，说：“跟我走。”
唐沁任由九尾拉着，一动不动，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抗拒。
九尾顺着她的眼角余光看去，越来越多的粉丝们开始驻足围观拉扯的两人，从最初的窃窃私语升级成大规模的喧嚣和骚动。
唐沁很冷淡，没有向九尾瞥去一眼。周围粉丝们无缘无故的关注让她浑身不自在，而且他们的态度让她非常不舒服。粉丝们的目光中，不只充斥着对他们两人身份和关系的好奇八卦，对她被天创选手关照的羡慕嫉妒恨，还有……和对待心空妙问时一般无二的厌恶和嘲讽。
为破晓的丑闻所波及的，从来就不止她一个人。
那段血染甘泉荒漠的视频中，心空妙问、九尾、胖头鱼、灰离和封勿宁，五人的游戏形象和ID被公开处刑。无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她都没办法再将九尾当作加害人看待。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捏紧了九尾的手。
九尾挑了挑眉，面上笑容更盛，看也不看唐沁的反应，径直向门内走去，石化的唐沁只好顺势跟着他进入了会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