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胜醒过来,回想起昨晚,简直如同南柯一梦。
他试着呼唤祖师爷两声,却无人应声。
陈胜摇着脑袋,不会真的是做梦吧?想治病想疯了心了。
走出院门,陈胜看了一眼云雾里的朝阳峰,走到崖边,向镇岳宫方向磕了一个头。
站起身来,陈胜沉默了一会,开始迈步爬山。
擦擦汗,陈胜看看天色,他又该去五味厨送餐了。自己跑前跑后这些事,不用说普通的华山派弟子,就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也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做完,自己则整整忙活了大半天。陈胜想到武林有句话叫:“一步慢,步步慢。”
陈胜自嘲的想,自己直接就是步步慢。
在五味厨挨了一顿骂,那个肥脸的蓝衣弟子黄胖子训斥陈胜衣衫不整,这样送菜太丢华山派的人了。
从五味厨满脸陪笑的出来,陈胜苦笑不已,不是自己不爱整洁,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明明是午后,可山上的天已经开始阴沉起来,山风不时一阵阵吹过垭口,看来今晚又要起大风了。
陈胜背着竹筐数着台阶往山上爬,突然从头顶传来一声“嗤——嗤!”的怪叫,吓了陈胜一大跳,他的腿脚没劲,跳是没跳起来,脚下却是一滑,“啊!”的一声身子扑靠在山壁上。
陈胜喘着粗气靠在山壁上,他现在浑身酸疼乏力,肚子无比想念每天晚上送到偏僻山头小屋里的稀粥,虽然粥也是越来越稀,但好歹还有几粒米,喝到肚里比刷锅水顶事多了。
陈胜抬头望望,头顶上是高耸的石壁,再往上是呼呼的山风,陈胜摇摇头,刚才的怪叫说不定是什么鸟飞过去了,陈胜算算石阶数,接下来再爬过一个山口,就可以到达群仙观,按照送餐的任务标准,他在戍时送到就可以,看看现在的天色,现在酉时过半而已。
陈胜叹口气瘫倒在石阶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两片衣襟都从束带中挣扎出来了,在山风中鼓荡,摸摸自己的头,长发飘飘如墙头草,随风倒来倒去,再瞅瞅衣服上,汗水尘土混为一块块污迹,如果这个样子蹲在天路上,保准被当成乞丐。
陈胜勉力把两片衣襟收回来,塞回到束带里,把带着污迹的衣服压在另一边衣服的下面,发髻陈胜实在没有办法,他环顾四周,从石壁旁拽下一根藤蔓,然后打算圈起来,圈了三次都没有成功。
陈胜耐下心来,趴下身子,把胳膊靠在石阶上,稳住两只手慢慢的给藤蔓打结。
正当陈胜全神贯注的时候,突然一阵腥风罩下来,一个毛绒绒的大黑影从高处落下,正砸在陈胜身旁的石阶上!
正在山路上趴着的陈胜感觉自己被一只毛绒绒的爪子捉住后颈,然后背上的竹筐被拽走,自己则被一股大力扔到一边,摔在石阶上。
这一下又急又快,陈胜没反应过来就被扔出去砸在石阶上,半天爬不起来。
陈胜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抬头观瞧,眼前的一幕让他瞠目结舌。
只见一只顶盔掼甲的大猿猴,正从自己的竹筐里掏食盒!
大猿猴黄毛如鬃,手长过膝,头上一顶铁盔,把脸上的毛挤成一个络腮胡子,一套青灰色的镔铁甲绑在前胸后背,下面还带着铁皮片缝成的铁裙,蹲踞在石阶上足有一人多高,两只大毛手只管往竹筐里掏。
陈胜顾不上肚子疼,揉揉眼睛,眼前这个穿盔戴甲的确实是一只大猴子,毛揉揉的长尾巴还在屁股后面举着摇啊摇。
陈胜从没有听说过华山还有这种怪物,莫非是精魂成形?作为华山派弟子,陈胜虽然不能练武,但耳濡目染也知道华山绝非平常的名山,天精地华在这里汇聚,机缘合适的时候会产出一种成形的东西,华山派祖师称其为“精魂”,随着时间流逝还会开灵智,神妙无比,天下闻名。
但是,陈胜所听闻的精魂都是模糊如影,再凝练些的也不过肤如白纸,而且往往悬空飘浮,行走如飞,吸天地精华,从来没见过穿盔戴甲,浑身带着腥臊气,而且还大吃肉骨头的精魂!
大猿猴把食盒从竹筐里扒拉出来,三两下就打开,看到里面的酱牛肉,“吱吱”的叫了两声,高兴地乐不可支,陈胜心里焦急万分。
这可是他要给群仙观送的菜啊!这可是他的贡分啊!这可是他要养活叔叔的命根子啊!
陈胜大吼一声,大猿猴撇着眼看着他,陈胜扶着石壁站起来,他指着食盒大声道:“还给我!”
大猿猴嗤笑一声,脸上露出不屑神态,大毛手捞起半盘子酱牛肉,一把塞进了嘴里,陈胜心下发急,走过去伸手去抢,大猿猴漫不经心的一推,陈胜就又被推倒在石阶上。
陈胜又惊又怒,这个畜生好大的力气,他费劲的爬起来,又去抢,大猿猴一扒拉,陈胜又摔了个仰面朝天。
陈胜咬牙又站起来,眼看大猿猴吃完了酱牛肉,又要伸手去拿下面的食盒,陈胜大叫一声扑了过去,抱住竹筐,用身子挡住了大猿猴。
大猿猴用手推,陈胜用手指紧紧扣住竹筐的缝隙,不管大猿猴怎么拽死命不撒手,大猿猴怒叫一声,抡拳打向陈胜的后背后脑。
一下两下,陈胜觉得自己的后背上好像被铁锤砸着,砸的自己昏头昏脑,手指一松,整个人滑落在地上。
等陈胜昏沉的抬起头来,看到眼前是晃动的竹筐,还有旁边一双毛脚,听着头上大猿猴大吃大嚼的声音,陈胜怒从心头起,他抱住那双毛脚,张开大嘴用力咬了上去。
“吱吱!!”陈胜就听见大猿猴痛叫一声,然后竹筐被扔飞了,一双毛腿使劲来回晃,想把陈胜甩掉。
陈胜卯足了劲,一双手紧紧抱住猴子的腿不放,自己浑身上下最好使的就是嘴巴,这次陈胜把浑身都用不上的力气都用到牙上了。
大猿猴吃痛不住,用脚踹了陈胜几脚,陈胜浑然不顾,只是嘴上用力咬下。
大猿猴终于认真起来,伸出一只毛手掐住陈胜的脖子,微微用力,陈胜就觉得头晕眼胀,浑身使不上力气,嘴巴也松开了,然后感觉自己被慢慢提了起来。
陈胜被提到大猿猴的脸前,大猿猴瞪着一双铜铃般大小的凶目,狠狠地盯着陈胜,陈胜毫不示弱的瞪回去,还用力把嘴巴里的猴毛吐了出去,啐了大猿猴一脸。
大猿猴气吼吼挥手把陈胜扔出去,陈胜摔在石阶上,用手撑起身子,仍然瞪着大猿猴。
大猿猴压下眉毛,双目充血,一只毛手缓缓伸向后背,浑身散发出一股杀气,顾盼生威,如同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一般。
陈胜这才想起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而且周围荒山野岭,若是这大猿猴要行凶,怕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陈胜后退两步,两手慌张的想摸块石头,可惜石壁如刀劈斧剁一般光滑,什么也摸索不到。
大猿猴往前一步,陈胜后退一步,看着不断后退的陈胜,大猿猴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正在此时,忽然大猿猴双眉一抬,目光游移,陈胜也隐约听到有长长的呼哨声。
大猿猴“嗤嗤”的叫了两声,似乎非常烦躁,它转过身欲走,又回过头瞪了陈胜一眼,然后一个纵跳,在光滑的石壁上如同一颗空心的皮毡球,来回弹跳间就越过山头不见了。
等周围就剩下呼呼的山风声,陈胜才瘫软在石阶上,他大口的喘着粗气,衣服被冷汗湿透了粘在身上,浑身酸痛,后背估计青了好几处,一动就剧痛无比。
刚才的一番搏斗如同噩梦,陈胜心有余悸的扫视着山头,生怕又跳出个飞禽走兽来,那只大猿猴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华山?陈胜想不清楚,他现在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这次送菜的活,被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