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快要开始了,上官姐妹也都回到了小院里。她们回过一次小院,那时候弈孤并没醒。这时候再见弈孤行,却仿佛突然有一种轻微的疏离感。
“你好点了吗?”上官婉若道。
弈孤行甩了甩肩膀,示意自己很好:“不错,你们呢,准备得怎么样了?”
曦若却是抢着回答:“我们都已经到达了二十丈的最深处,但是竟然有人会突破二十丈,差点就进了十丈之内。”曦若这时候却是止住了话语,卖了个关子。
“杨玄真。”弈孤行一语道破。二十丈之内,杨玄真已经是半步超凡的层次了呀。
曦若看没能吊起对方的胃口,还被他一语道破,不由得撅起了嘴巴,眼中却似有着琉璃闪烁:“前十日他只是在二十丈外以长枪去和剑气相接,二十日却是进入持枪进入二十丈内以枪法尽挡剑气,三十日丢掉长枪只身硬抗剑气,浑身被割出了无数血口,甚至我们都以为他会成为第二个你。”说着曦若却是吐了吐舌头:“哪知道他身上冒出金光,身躯却是突然大长,剑气划过他身上却是像砍在了铜像上一样,有金铁相击的声音。最后一个月,他却都在十丈之处试探,仿佛只差一步,他就会踏入那一层。”
“他和我们差不多的年岁,却已经达到了师哥那样的境界啊。”上官婉若眼睛看着窗外云边,似乎在感叹。弈孤行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师哥。
“今天留下来吃烤肉怎么样?”弈孤行却仿佛没来由地突然来了一句,仿佛觉得突兀,又补充道:“好久没吃了。”
“不吃了,你的伤不是刚好吗。”上官婉若似乎略带惋惜:“我们听掌座都说了,你不要放弃,加把劲的话,可能真气境界还能追回以前的进度的。”
上官曦若似有不忍,但是看着姐姐有要走的意思了,却也是道:“我们还要去练习,要不我们下次吧。下次把杨玄真,南宫姐姐,李三痴师哥他们都一起叫上,那样会更热闹的。”
“好啊。”弈孤行脸上堆满了笑容,心中有点空荡荡的感觉。
这时候,却是有人推门进来,一个中年书生,手中提着两瓶酒。他眼中带着抹不去的疲惫,仿佛连抬眼都是费神费力,只见他冲着二楼窗户里的弈孤行摇了摇手中的酒:“在你这?”
门口的上官姐妹见到他马上回身作礼,他点了点头,却是直接就往楼上走来。阿黄迫不及待地跑出去迎接,弈孤行起身将桌凳收拾了一下,去扒炭火。
如今还是深秋,并不算太冷,但是古知机怕寒,所以他的屋子里一直会有一堆燃着的炭火。后来弈孤行就往自己这里也添了炭火,师兄每次来都给点上。
两人喝酒喝到很晚,从山上的事聊到山下的事,从书院的事聊到天下的事。
炎岩,罗千雨,皇甫天奇,弈东侯四大世家的这几个名字师兄给他点了出来,他都牢牢地记下心里面。两人畅饮,但是弈孤行想不到的是,师兄没多久却是醉倒在了桌上。弈孤行心中不禁腹诽,又不能喝,天天提着个酒瓶来邀人喝酒。
弈孤行背着师兄进了他的院子,只看见房子的屋檐下小香君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双白嫩嫩的小脚伸在雨中,像荷塘里的白藕一样。她看见父亲醉的不醒人事,却是往弈孤行瞪了过来。
可能师兄真的很少和人喝酒吧,这样差不多一喝就醉的酒量和他平日里胸有成竹的样子还实在是对不上号来。小香君给爸爸擦了下脸,盖好被子,将弈孤行拉到了门口处。
“你怎么又喊我爸去喝酒啊,这都第几次了。我爸说他不想喝,硬是被你拉着喝的。”小香君皱着小脸,一副凶凶的样子。
弈孤行心想师兄又拉自己背黑锅了,但是也只好哄着小女孩:“下次叔叔不和你爸喝了,好不好。”
“你才几岁啊,要当我叔叔。”哪里想到古香君一脸不屑,小姑娘眼神一转,小脸贼兮兮地道:“你有女朋友了没。”
“有啊,怎么会没呢。”弈孤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顺口就要撒这个慌,内心有点小慌,他不禁想到自己两世为人,至今还是个处男。不由得心中狠狠地咒骂起燕歌行来。
“是上官曦若还是上官婉若?”古香君问道。
“不是···”弈孤行摇头。
“那是我爸爸那个传说中的师妹,宁籽懿?”
弈孤行脸上微红却是连忙否定:“不是。”这话要传到师妹耳中,可就不美了。
“那是谁啊,据我父亲说,你这辈子差不多就认识这几个女子了。”古香君一顿想象,不禁异想天开:“莫非是南宫琉璃,那个姐姐人长得漂亮,身子也特别丰满。”
特别丰满?不对啊,她不胖啊。弈孤行愣了下,却突然想到古香君指的是那里:“你这小屁孩,天天窝在家里看的是什么书,她那里哪是叫丰满,那叫咳咳,真是人小鬼大。”
“哪有。”古香君又装出凶凶的样子吓唬弈孤行。她坐在屋檐下,用脚踢着屋檐上落下来的流水,将她们踢散成水花。弈孤行想不到这看似柔弱的十岁小姑娘,竟然也有着五境之上的修为。
小香君的眉眼对望远方的山峦,那里迷迷蒙蒙,烟雨如黛。她仿佛是没来由的一问“我是不是应该找个妈妈?”
其实小香君将自己照顾的好好的,她是想给自己那个常年奔波操劳的父亲找个可以相互温暖的人吧。弈孤行其实从未将眼前的小姑娘当做小孩子来看:“那你想找什么样的呢?”
小香君抬起圆亮而黑白剔透的眸子道:“你说我父亲,你师兄会喜欢什么样的啊。”
弈孤行为难道:“这方面我和师兄暂时还没有交谈过,不过,他应该很喜欢当年你的母亲吧。”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小香君眼睛一亮,扯着弈孤行的衣角就往雨里跑。弈孤行慌忙把伞撑开。
两人来到悟道崖,小香君却是轻车熟路地就将机关打开,那却是藏在了一个立起的石柱后面,需要转动石柱中的浮雕方块。小香君的目的明确,却是带着弈孤行来到了当初训练的地方,那把古剑还是插在那大青石之上,苍老而古远。
山谷之内并无雨水,瀑布的水流却是比往常大了一些。
小香君将赤脚伸入河水之中,感受着那股从寒潭之中传出来凉意:“我听掌律首座和我说,我的父母就在这里认识的,当年他们也是在为准备登仙楼大祭而修行。那时候他们是那一代中最出类拔萃的两个人。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是他们却是在暗地里较着劲。赌誓谁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我的父亲先母亲一步到达了十丈处,这是剑气的极致,也是半步超凡的极致。而我的母亲却是争强好胜,不顾当时的规定,强行闯入了古剑十丈之内。结果刚一进去就被剑意搅碎了手中宝剑,幸好父亲见机得快,将她拉了出来。”
“结果母亲输了,父亲却什么要求都没提。最后两个人还是在一起了。每次我一觉得看书无聊了,就会来这里玩,对这里就和我的院子一样熟悉了。这里也只有每几年登仙大祭会有人进来。如今他们都走了,我就又可以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说悄悄话了。我一直觉得我的母亲就在潭中那十丈之处,在那和我父亲相遇的地方。”
“我真的好想进到里面去看一下···”古香君似乎是惋惜,却是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她的脚趾沾着潭水,显得玲珑剔透,圆润可爱。“走吧,我只是好久没来了,想过来看一看。”
弈孤行却是一动不动站在那儿,他看着她的眉眼道:“你很想进去吗?”
古香君漫不经心地踢着脚下的青草:“想啊···可是我只有五重境,根本连二十丈都进不去。”
弈孤行却是慢慢地俯身到小香君的面前,用右臂环过小香君的腿将她抱了起来。让小香君坐在了他的臂弯之中,弈孤行道:“走,那就叔叔带你进去。”
小香君脸上一红,一阵挣扎:“谁是叔叔,你又是谁叔叔呀,快放我下来,我不是小孩子。”
小香君挣扎不动,又不敢使上力气,怕绷开弈孤行的伤口,不由气嘟嘟地道:“你现在连一重境都算不上,你怎么进去啊,又想上床躺着让我爸去照顾你是吧。”
“为叔,自有办法。”弈孤行眨了眨眼。
一把黑伞在河水中张开,像一朵盛开的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