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之珠的体积越大,在其中蕴含的梦境之力也越大。院子之中两颗梦境之珠的大小刚刚只有婴儿拳头大小。曦若的那一颗是微微的灰色,婉若的却是带着澹澹的粉色。
上官婉若正站在河畔的小阁楼上弹琴,整个山谷里面吹着温暖和煦的风,太阳从桃树叶子间洒落金色的斑点,随着手中清脆的琴音飘飞的粉色花瓣,落入了叮咚作响的清凉河水之中,却惹来了一堆亮银色的小鱼争相轻吻。
桌子旁边摆着师兄赠与自己的长剑,剑名青釭,剑光冷冽,我用桃木重新做了剑鞘。每次握上剑柄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次赤壁城的情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高大英武的身影将我抱在了怀中,曾经那么让我抗拒的男性气息却第一次让我感受到了温暖。我至今还记得他挥舞着百鸟朝凤枪在数十万魏军中千军劈易的样子,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与天相抗的气势,那是我从小就渴望活成的样子。
每年的春暖花开时节他都会回山谷中探望师傅,师傅的年岁大了,喜欢在河流里面钓鱼,却常常忘了放饵,也忘了带鱼篓。每次他都是空着篓子在河边坐上一下午。这时候我就会弹起他常听的曲子,这曲子是师傅教我的,名字叫凤求凰。以前他常常弹给一个女人听。
师傅说那个女人曾经说要在一处地方,就两个人,远离熟悉和陌生的人们。那里要种满桃花,有一条永远钓不完鱼的小河,四季温暖如春。当年师傅问她,有那样的地方吗,那个女人告诉他,有的,它叫世外桃源。
今年师兄比去年晚来了半月,看得出他的脸色很苍白,似是受了什么伤。我的师兄可是云下十六神将的云龙子啊,除了那些终日不见踪影的超凡人物,谁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
他还是微微笑的对我点头,说长高了呀。我轻轻的抿嘴,怎么会长高,我早已经过了长身体的年纪了啊。我偷偷的将师傅的酒藏了起来,平常师傅总会叫师兄陪他喝酒,但是喝酒对伤口不好。
饭桌上师傅和师兄说了很多,大多却是说的家国大事。西秦改进军备,制式的秦剑却是可以和天下闻名的唐刀相抗衡,南宋在宰相王半山变法之后,农业商业都得到了快速的发展,国力也愈发的强盛。北魏在赤壁城之战后,休生养息。却是在今年悍然出兵吞并了周围的几个小国,实力大增。
师兄这一次是在和北魏的战斗中,与欧阳奉孝大战之后,被西门仲达偷袭一剑贯穿了背部。师兄用强韧的筋肉之力夹住了偷袭的剑,反手一枪刺穿了西门仲达的膝盖骨。负伤之后,师兄却是越战越勇,终于欧阳奉孝不愿与他两败皆伤,又惧其悍勇,却是领兵撤走了。
听得他们交谈中仿佛云淡风轻,我却感受到了当时那股窒息般的压力。要知道对方是与师兄齐名的十六神将,而且是两位。西门仲达所在的晋国为北魏所灭,如今却反而投入北魏麾下。如此为人,真是恨不得他那腿伤在师兄的紫雷风火劲下永远不要好,下辈子就在轮椅上度过吧。
上官婉若在心中恶狠狠地毒咒西门仲达,脸上却像个被气炸了的小猫,满脸都是可爱的样子。云龙子看着师妹的模样,却是轻笑着摇摇头,自己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温婉可人的师妹,在自己面前却总是一副小女孩的样子。却是不由得往周愚问道,师傅,曦若去了哪里。
周愚摇了摇头,却是道,曦若这个小家伙,估计还在凤栖崖练剑呢。你不要管她,不到月上三杆,她是不会回来的。
上官婉若却是对云龙子二人道,师傅,曦若那儿我已经送过饭了。这是我酿的桃花茶,你们以茶代酒,喝两杯吧。
周愚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和平常吃饭时一样,他喜欢将茶水倒入饭碗之中,和着桃花的清香,浸润的饭粒格外饱满爽口。师兄却是军旅中养成的习惯,早早的吃完,端起清香的花茶,慢慢的品了起来。
婉若将准备好的焦木琴在一旁摆上,这时月亮已经悄悄升起,桃花的香味在着安静的月色中越发的浓郁。曲声缠绵,流水潺潺,仿佛连飘飞的花瓣都在空中放慢了节奏。宁静而美好的画面让人不忍打破。
这是一个让人回忆的夜晚,第二天师兄就匆匆离去,因为军中的军务繁忙,北魏在边境上咄咄逼人。
师傅在河流中钓鱼的时候,婉若还是会在阁楼上弹起那首凤求凰,而师傅不在的时候,她会带上剑去凤栖崖找曦若练剑。曦若打落了婉若手中的剑,妹妹的剑法日益的犀利了。曦若对姐姐说,你的心不在剑上。
是啊,我的心早已经不在剑上,但是我却不敢面对我的心。我想和他比翼双飞,却羞愧于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再纯洁;我想和他仗剑江湖,却怕会拖累他的家国理想,让他受累;我想在他身边,为他更衣做饭,却在每次鼓气勇气之后看到他那宠溺的眼神就退缩了下来,我怕最后连他眼中可爱的小师妹都没得做·······
我多想我还是当年的模样,我还曾单纯洁白的时候,多想那时的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我会说出我心中的话,他会成为我第一个也是唯一的男人。
婉若默默的拖着剑走下了山崖,崖上秋风萧索,曦若挥舞着手中之剑,她看着姐姐离去的身影下定决心,下一次一定要保护好姐姐,不让任何人从自己身边再夺走。
桃树的叶子落得差不多了,在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婉若躺在厚厚的桃叶之间,却感觉心在秋风中慢慢的凋零。皎月当空,月正中秋的时候,这月色美景却最是熬人。熬那相思之人。
弈孤行的眼中,婉若是一个温婉大方的女子,却看不出她心中深藏着的爱是如此的自卑,脆弱。也许是她在皇室中的教养和她的矜持束缚住了她的心,不敢去迈出那一步。明明朝思暮想喜欢的人出现在眼前,她自认为最出格的表达也许只是为心爱的人沏上一壶茶或者在他和师傅身边弹上一曲琴。
弈孤行觉得如果那云龙子不先走出那一步的话,这温婉如水的女子,也许真的会将这段感情永远的深埋心底。
耳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却是有脚步踩在厚厚的叶子上。婉若蓦然转首,却发现正在刻骨思念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带着并不常见的笑容,却不是云龙子是谁。
婉若慌忙起身,脸蛋通红,师兄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回世外桃源了,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正是领军与北魏相争吗。自己这乱糟糟的样子都被师兄看在眼中,真是的······
却蓦然一只手,牵住了自己,那掌心中温暖而粗糙。云龙子拉着婉若在原先躺下的草地上坐了下来,下面的树叶垫了厚厚一层,舒服而又暖和。云龙子刚毅的侧脸仰望着圆月,却是慢慢的说道:“婉儿,你可有中意之人。”
我遇到你之前所遇皆是色欲熏心的龌龊之辈,遇到你之后我眼中却再也容不下另外之人。可是如今我却不再是纯洁的身子···
“有····没,没有。”上官婉儿在蓦然听到师兄这样说的时候心中却是茫然,这不像是往常师兄会和自己提及的事情,但是害羞的本能还是一瞬间压制住了想要倾诉的冲动。
不想女子心中的枷锁却是如此之深。云龙子却是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即然没有,你以为我如何。”仿佛是一道秋雷,轰然在上官婉若本已干枯的心田炸响。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云龙子却是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那声音直接撞击着她心:“我喜欢你。”
上官婉儿怔怔的看着师兄,这张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庞,她的眼睛中霎时溢满了清澈的泪水。她以为她又是在做梦,她想用手去掐自己的大腿,却被云龙子一把抓住了。
上官婉儿睁着溢满泪水的明媚眼眸,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美,她下意识的刚想要委婉,刚想要逃避,却身子止不住的发软,往云龙子充满男性气息的宽阔胸膛中滑去。
云龙子却是用手慢慢支住婉儿柔软丰满的身躯,微微的舒了口气。干咳了两下道:“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我的心里有你。不管你愿,或是不愿,我还是在一样,不会离开。”上官婉儿听着师兄的情话,耳根红透,眼中却有着往日从未有过的神采。
她嘤嘤点头,却是不敢在看师兄。再抬头时,师兄却是已起身离去,耳边传来了他的话语:“所以不论如何,你都要好好地照顾师傅,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上官婉若迷迷糊糊地回到了阁楼,刚才一切发生的事情,师兄温暖的手掌,对自己的话,和离别时候的约定···一齐充斥着自己的脑袋,如梦如幻。低头却突然发现窗口铺满银色月光的小桌上摊开的宣纸用青釭剑压着,上面写着一首诗,笔法雄奇,字迹熟悉。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