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易在听到“少爷”这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被雷击了般立在原地,他懵了。
他从未想过这女子的身份会给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褚易搂着女子的肩膀,将女子从自己怀中捞出,立在眼前仔细端详着,女子瞪着大眼睛,呆呆的看着褚易,直到,褚易颤巍巍的从口中喊出那个名字
“初九”!
女子在听到褚易那一声初九后,笑了,那笑如春天第一抹花盛开时的般惊喜,美丽……
至于初九……是谁,这就要从褚易五岁时说起了。
那一年,褚易五岁,还在北域,这褚易啊,生的活泼可人,那脸蛋虽未长开,但从这眉眼间便能看出长大后定是个英俊的少年。
但是啊,咱们这小世子的脾气啊可是很不好的,小小的年纪,成天不在王府待着,非得叫人领着每日在北凉集市中瞎逛,一日一日的也不见他乏味。
小世子成天在集市上同百姓家的孩童一起玩耍,尽兴时一人请自己那一群玩伴吃吃喝喝。
在他身后的当时还算年轻的齐伯看着小世子这般阔绰的请众人玩乐,从那傲气的样子似乎都能看到世子长大后的几分模样,花钱这般不计较,这般趾高气昂的样子。
惆怅道:唉!这要是长大后还是这般可怎么办啊!
小世子可不管身后齐伯那担忧的脸色,依旧是领着孩童们在集市上吃吃喝喝,玩闹嬉戏。
褚易每一日都是这般玩闹,似乎是觉得孤独吧。
褚家的老大,褚恒瑞,十岁的小娃娃,成天喜欢泡在医书药罐之中,王爷觉得他在这方面有些天赋,便将他送到了南疆的药谷,让他学他喜欢的医术;
褚家的老二,褚昭月,与褚易差个两岁,天资聪颖,小小年纪数算在王府中就无人能敌,连足智过人王妃都佩服自家的女娃,真真是百年难遇的小神算,可这二小姐不知怎的,对调兵遣将,兵法谋略方面显出极大的兴趣,总是缠着王爷问东问西,王爷不堪其扰,找来几本纵横之道的书籍扔给二小姐看;
这丫头看的入了迷,非得要找此书作者,王爷一看,作出此书的乃是避世不出的纵橫谷,心一横,便将心头至宝送到北域昧谷的纵横阁去学习这纵横之术,一时间家中三个娃,就剩褚易孤单一人。
原来的景象是,褚易哥哥姐姐叫的欢,成天在俩人屁股后面绕,现在……就剩他一个了,王妃王爷虽对世子关爱有加,可小世子始终高兴不起来。
但自从每日到集市上玩耍后,小世子一日赛过一日的开心,王妃和王爷见此也就由着他去了。
小褚易与“初九”的相遇就是在他在集市的这段日子里,大年初九,因是年节,集市上并无商贩,小褚易每日仍是与孩童们相约来此玩耍,或从家中带来他们不常见的吃食,或是零零散散的稀罕物件,总归不会空手去找伙伴们玩,也因此那集市上的孩童们也乐的与褚易玩耍。
这不,昨日刚下完大雪,一众孩童在宽敞的集市上堆雪人玩,屠夫家的虎子得意的跟褚易说着:“褚易褚易你看我堆了个老虎”!
还有的“褚易你看我堆得这马怎么样”!
……哎?“褚易,你堆得啥啊!这是……三个人?谁啊?”
旁边的人见褚易用雪堆出了三个人形模样的雪人,不由好奇褚易这是堆了个啥。
褚易指着其中一个说道:
“这是我!”指着另外两个低声说道:“这是我大哥,那个是我二姐!”
那……他们去哪了啊?旁边的一个小伙伴好奇的问出了声,
“怎么不见他们和你玩啊?”
褚易那奶声奶气的声音有些失落地回答道:
“哦,他们啊!出去学本事了,学不完师傅不放回家。”
“哦……孩子们遗憾的叹了声气!”
孩子们玩耍了整整一上午,下午齐伯背着褚易向家中走去,一路上褚易安静的不说话,还是齐伯先开了口:“想哥哥姐姐了?”
褚易趴在齐伯背上轻轻地“嗯”了声。
接着嘟囔道:“都年节了还不让回来,什么烂师傅,哼!”
齐伯呵呵笑道:“南疆的药谷,和咱们北域的纵横阁这两个地方啊,都是有着百年传承的地方,师傅们管的严,就像世子去书堂,不会背老师留下的诗文典籍不让回家一样,这两个地方,学不成,不放人回家的。”
褚易在齐伯背上嘟着嘴道:“所以我讨厌师傅,不喜欢学堂!”
齐伯被他这语气逗得哈哈大笑。
就在齐伯背着褚易走过前面胡同口处时,褚易忽然看到出现几名行色匆匆的人,几人从褚易他们面前飞奔而过,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褚易依稀看到其中一人的手上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在他怀中乱扑腾着,他当即叫喊道:“齐伯伯,那些人拐孩子,抓他们,快!”
齐伯见此状况脸色也一下变了,并非是因为褚易说的拐孩子这个原因,而是因为他从这些人前进的脚步中看出一丝不同寻常。
齐伯当机立断,口中吐一句奇怪的话,褚易听不懂齐伯的话,他口中也发不出齐伯的那种声音,但他却看到在齐伯说完那句话后,他们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队身穿黑色衣服的人,每一个人头上都戴着一顶帽子,帽檐上垂下的黑纱将脸遮住,这几人刚出现齐伯就下令让他们去追截那几人。
褚易没有眨眼认真的看着那一队人在自己眼前,速度飞快的向前追去。
齐伯轻拍褚易,背着褚易向着几人跑的地方走去。
转过几条胡同,褚易在两条胡同的分岔处见到了一众黑衣人,他们其中一人的怀中,抱着刚才被那几个可疑的人掳走的小姑娘,小姑娘脸上此刻还是惊魂未定,她瞪大眼睛扫视着四周,褚易见小姑娘的脸上写满了害怕,便拍了拍齐伯,让他放自己下来,齐伯蹲下来将褚易放到地上。
接着齐伯走向那几个黑衣人沉声问道:“发现什么了?”
几人行礼,其中一人说道:“功法招式出自周越,抓住一人,但他自尽了,其余几人反抗的紧,我等留不住他们性命,就地杀了。”
齐伯叹了口气道:“不怪你们,收拾干净下去吧。”
“是!
其中几个黑衣人钻进小巷子中将那依稀能看见的尸体收拾干净,还留有几人站在褚易面前挡住褚易的视线。”
褚易走过去,看着惊慌失措的小女孩,不知为何,他竟有些心痛,小姑娘这样子像极了大哥与二姐离去时自己的模样。
褚易的个子比小姑娘略微高几分,他在小姑娘的身前,一只手牵起小姑娘的手,另一只手放在小姑娘的头上轻抚:“不怕!褚家少爷在这呢,妹妹不怕!”
小姑娘原本惊魂未定的脸,在这一瞬间,忽的变得柔和了,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褚易,就放下了一直紧绷的神经,闭上眼睛昏倒了。
齐伯一挥手,刚才那些还在原地的黑衣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小褚易看的啧啧称奇。
齐伯抱起小姑娘,唤着褚易一起回了王府。
这之后呢,齐伯与王爷禀报了此事,主仆二人想着能被周越国重视的人,身份必然是不简单的,但查了半天,却终是无果。
小姑娘就这样在北凉的王府住了下来,待她醒了之后,王妃领着褚易她屋子中看望她,王妃那温柔的嗓音,国色的容颜让小姑娘呆了呆。王妃接着问道:“这么漂亮的小娃娃,比我家的昭月都好看呢!你家在哪里啊?”
小姑娘坐在榻上面色茫然,王妃接着的一串问题小姑娘都回答不出来。比如姓名啊,家人啊,家乡啊!这些小姑娘都一脸茫然。
褚易在旁边看的着急,这么好看的娃娃怎的连名字都没有啊!
“唔……那你愿不愿意让姨给你起一个名字?”王妃指了指自己。
小姑娘抬起眼,看向面前漂亮的姨,见面前的姨,看着自己,脸上满是爱惜的神色。
她轻轻点头,嗯……
褚易不干了,娘亲!娘亲!我要取名字,我要给妹妹取名字。
王妃面色尴尬的看着自己家的宝贝,“你个虎小子,能想出什么好名字啊!王妃说完用手敲了一下褚易的头,同时白了他一眼。”
褚易当时小脾气就来了,还让娘亲给看扁了?!
不行!他必须想出一个好名字让娘亲刮目相看!
“我能”!
“那你说一个让为娘看看!”
王妃戏谑的看着自家的宝贝。
“就叫……就叫,
褚易一下子卡壳了,他平日里看书少,书堂老师的课也不好好上,现在让他当下就想出一个好听的名字。
他一时半刻也想不出来啊!”
褚易抓着头发,苦恼着。
过了一会儿,褚易忽然大叫:“有了!”
王妃正坐在榻上和小姑娘一起玩,突然被自家宝贝这一声大叫吓了一跳。
王妃正色看着自家的宝贝,“哦?想到名字了,说给娘亲和妹妹听听?”
王妃将小姑娘搂进怀中,轻轻抱着,两人四眼认真的看着褚易。
褚易学着书堂老师般清了清嗓子“我……我说了啊。”
“嗯,妹妹也听好,看你褚易哥哥能给你起个什么名字?”王妃轻轻拉着小姑娘的手温柔说着。
褚易吸气吐出,半晌口中说出这样一个名字:
“初九!就叫初九,小名唤做阿九!”
“初九?”王妃喃喃的品着这个名字,过了一会儿,笑出了声:“小世子莫不是初九救了妹妹,才将名字唤做初九吧,哈
哈哈,你这文采真真让为娘开心的很啊,不行!我今日得与你父王说一说。”
褚易自己面上都有些挂不住了,起了这么敷衍的一个名字,小姑娘也在暗暗笑自己吧。
小姑娘此刻从王妃怀中爬出来,站在褚易面前。认真的看了看褚易,指着褚易说道:
“少爷!”褚易一愣,“他那日救小姑娘时,说过自己是褚家少爷,小姑娘居然记下了。”
接着小姑娘指了指自己,说道:“阿九!”
褚易愣住了,面前粉嫩的小娃娃居然喜欢这名字,他很高兴,他真的很高兴!
哦!哦!娘亲,看到没有,妹妹喜欢我起的名字。
王妃看着自家的孩子因为小姑娘这几句话就高兴地跳脚,不由的摇了摇头,“唉!这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
褚易的身后就一直跟着一个粉黛可人的小娃娃,颠颠的跟着褚易,少爷长少爷短的叫着,两个人时常是一人手中拿一串红的诱人的糖葫芦,在热闹的集市上一同跑着,跳着,闹着。
再往后,就是褚易随父亲回京,却被留下做了质子......
而初九呢?自打褚易走后就再也没有笑过了,每一日呆呆的坐在院子中,每次碰到王爷的第一句话就是“褚叔叔,少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初九那样子看的褚穷虎真的很难受,三个孩子都不在身边,君臣之间一直以来竟是这般,这一切都让褚穷虎心中感到那么一丝苦闷。
好在北凉王府的后院中的长老一日见到了初九,发觉初九在修炼方面很有天赋,便要把初九讨到后院中教导其修行,褚穷虎认为这是让小姑娘走出悲伤的好机会,便把她叫来,交代道:“初九啊!你愿不愿意学些本事?”
“本事?”初九很纳闷。不知道本事是啥。
“本事,就是能保护自己的东西啊,就像你被那几人掳走的时候,你若是有本事,就能打倒那些人了,你愿不愿意学些本事,将来保护你少爷呢?”
褚穷虎只能一步步引导,让小姑娘自己走出悲伤。
“保护少爷……”初九喃喃道。
接着初九说:“我愿意,我要保护少爷!”说完还坚定的点点头。
于是初九就被王府后院的王长老带到后院修行去了。
而褚易在初九的生活里也并非就此消失,一年后初九收到了从都城寄来的一个袋子,袋子中全是新奇的玩意儿,还附带褚易的一封信,信中只说:“都城很好玩,新奇东西好多,好想让阿九也来,最后就是很想很想阿九!”
也是难为褚易了,在举目无亲的都城中,心中还能记起阿九,褚易自己到后来都感觉不可思议。
接着初九每隔几个月就会收到褚易的信,有时候是一张食单,褚易在信中交代初九让初九把食单给李大厨去做食单上的吃食,有时候只是短短的一句“想北凉了!”
还有的时候,褚易会把都城里女孩子时兴的衣物给初九寄回来。
初九越大越发的好看,后院里各个长老都有收弟子,诸位弟子之中相中初九的大有人在。
可是他们却发现,不论他们如何努力,初九的心中就只有一个人。
那个从她记忆的开始就存在的人,曾在自己惊慌失措时用温暖的手握住了自己冰凉的手,如阳光般的那句“褚家少爷!”
印在自己心头多年,到现在信中仍是叫他少爷,在她心底,只此一人,早已容不下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