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
南宫易听完密探头领说完的话,差点把刚刚喝到嘴里的茶一口喷了出来。“你说什么,上官素衣把梁穆清的房子烧了?”密探头子李周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南宫易的眼睛,“确实……如此。”南宫易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周,半晌才问道:“她还活着?”“世子妃……确实还活着,属下的人亲眼看到她完好无损的从世子的房间走了出来。”李周硬着头皮答道。
李周是皇上的心腹,更是安插在梁府四周的一众密探的头领,他的话,南宫易还是信的。南宫易的人虽然无法打入梁府内部,但在梁府四周监视还是可以做的到的。如此看来,这上官素衣还真的是命大。南宫易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梁穆清容得下她?“皇上,属下还有一事禀报。”李周见皇上并未迁怒于他,这才大着胆子开口,“这几日在皇宫里陆续发现了好几个密探,似乎是想盗取皇宫布防图,而且已经查明了是冥水宫的人。”
“冥水宫?”南宫易的眉头紧锁,“朕与冥水宫素来无冤无仇,为何如此?”
这冥水宫的名字,在江湖上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有人知道冥水宫在哪里,而冥水宫却可以轻易地知道天下各处正在发生的事情,因为每一个角落里都有冥水宫的密探。冥水宫会精心挑选资质上等的孩童,精心训练使其成为武功高强的谍者,安插在各个地方。他们隐藏的极深,除了每日向冥水宫递交情报外,便只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出动。虽说冥水宫只是江湖上的一股势力,但它带来的威胁却是不容小觑的,谁也不知道皇宫里到底有多少冥水宫的人,到底有多少人值得相信,甚至皇上的一举一动冥水宫都会提早知道。这样一想,真是太可怕了。
“属下也不知。皇上,此事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李周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几个密探都是在出宫之时被侍卫发现的,想必这城中应该有他们的据点。”见皇上没有说话,他又添了一句:“属下愿为皇上彻查此事。”
“此事不用你管。”南宫易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唇边噙了一抹得意的笑,“传旨下去,命梁穆清查清此事,务必要查出冥水宫在城中的据点。”李周也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南宫易的意思,“皇上英明,属下领命。”
“梁穆清,这次,朕看你还怎么躲!”南宫易拿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这一次,他一定要把梁穆清逼出梁府。
圣旨传到梁府,苏诀捧着金灿灿的圣旨屁颠屁颠的跟在阴沉着脸的梁穆清身后,一脸的哀怨。“世子,这……”“上官素衣的事查的如何了?”梁穆清直接掉无视那道几乎快要凑到他眼前的圣旨。“世子,属下只查到她是上官氏唯一存活下来的人,至于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属下也无从知晓。”苏诀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哀怨的看着梁穆清。眼下这圣旨就像是个烫手山芋,而梁穆清却好像没有看到一样,自顾自的说着些无关紧要的事,叫他怎么能不着急。
梁穆清终于转过身来,眼神在那道圣旨上停留了几秒钟便移开了。“本世子要亲自走一趟生死阁,你把这圣旨送到世子妃的房间里。”“世子妃?世子,这……哎世子你这就走了啊!不是你说明白啊!”苏诀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梁穆清却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转身便拂袖而去。
生死阁这种地方,梁穆清是第二次来了。
三年前他偶然路过河洛山,年仅十五岁的苏诀正在河洛山崖上接受他成为顶尖杀手的最后一道考验——只要在生死阁主的身上留下一道伤痕,他便可成为生死阁的顶尖杀手,生死簿上将印下他的名字。无奈数十回合过去,他未能伤到阁主分毫,自己却一脚踩空,马上便要坠落山崖。梁穆清不忍,便出手救下了苏诀,留下白银万两和淡淡的一句“这个人我要了”,就离开了。
梁穆清光明正大的抢了人便走,生死阁主自然不满。生死阁是什么地方?掌控天下生死,驾驭人间万物,生死阁的杀手,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只是生死阁做的是买卖情报的生意,只要你出足够的价格,没有什么情报是他们不敢卖的。可梁穆清是和皇室有关系的人,他们生死阁向来不插手国家政事,为了避免和皇家牵扯不清,也只能就这样放过梁穆清了。而苏诀又是个脸皮厚的,跟着梁穆清走了之后,还时不时的回生死阁腆着脸跟阁主叙旧,偶尔还能套出点情报回去跟梁穆清邀功请赏。阁主虽然气恼,可苏诀毕竟是他曾经最心爱的弟子,也只能作罢。
生死阁的正殿便建在河洛山崖之上。他来到门口,只见那扇门上一边写着“生”字,一边写着“死”字,复杂而精密的雕刻布满了整扇门,给人一种阴冷而危险的气息。他伸手便推开了写着“死”字的那边,阳光射进屋内,漆黑的屋子里立刻明亮起来,仿佛生命刚刚苏醒一般。偌大的屋子里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他皱着眉环视四周,周围却安静的可怕,没有一丝声音。
突然,他听得一声帘子掀开的轻微响声,抬头望去,只见二楼的栏杆上,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一跃而下。红色的衣袂随着男子的旋身划出漂亮的弧度,仿佛一朵绝美的芍药,盛开在这孤独而清冷的大殿中。那男子轻盈的落在梁穆清身前,手中捏了一支开的正盛的山茶,散发着淡淡的馨香。梁穆清这才看清眼前的男子,一身红衣衬得他肤如凝脂,比女子还要白上几分。狭长而好看的眼睛微微挑起,鬓边垂下两绺凌乱的碎发,带着些魅惑众生的妖娆。世上竟有这样的男子,姣好的面容仿佛闺中待嫁的少女,微微一笑间,却又带着男子独有的妖魅。“世子亲临生死阁,不知有何贵干?”他唇边笑意清浅,随手将手中的山茶碾成碎末。“本世子自然是要与阁主做交易的。”梁穆清没有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哦?难得世子要与我做生意,我还以为,世子又是来抢人的呢。”陆远兮一声轻笑,转身坐在桌前,“世子坐吧。不过我这生死阁可不比世子的府中,没什么好茶可以献给世子,还望世子不要见怪。”
梁穆清不动声色的坐在陆远兮的对面,“本世子一向不喜欢说废话。此次,是想向贵阁打听一个人的消息。”“那我倒要看看,是谁,居然引起了世子的兴趣。”陆远兮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鬓边的碎发,笑意盈盈的看着梁穆清。“上官素衣,”梁穆清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本世子出一万两白银,买上官素衣的全部消息。”
陆远兮的笑容在听到“上官素衣”这四个字时便僵在了脸上。他站起身,盯着梁穆清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怕是要让世子失望了。生死阁什么人的消息都卖,独独不卖上官素衣的消息。”
梁穆清漆黑如墨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满和冷漠。
“一万两黄金,如何?”
“不是钱的问题。”陆远兮歪着头看着梁穆清,脸上似笑非笑,“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上官素衣的消息,我不卖。”
梁穆清微微眯起了双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眉宇间已带了几分杀气。“陆阁主,难道忘了贵阁的规矩吗?”
“世子客气了。我并不是生死阁的阁主,阁主几年前出门远游至今未归,陆某只不过是暂替阁主管理阁中之事罢了。”陆远兮拍了拍手,温软的声音与梁穆清的冷漠截然不同,“其修,送客。”
话音刚落,陆远兮身后便闪出一道人影来,那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少年的血气方刚,面容冷峻坚毅,左边的额角上一道血色的划痕被碎发挡住。陆其修几乎是在转瞬之间便出现在了陆远兮身后,没人看得清他是从哪里出来的。他冷冷的看着梁穆清,略带沙哑的嗓音没有一丝温度:“世子,请回吧。”
梁穆清眉头紧皱,眸子里却依然不见起伏。“你若是不卖,本世子便血洗了你这生死阁。”
陆远兮一声轻笑,“世子这话未免太自大了些。这里是生死阁,天下生死,尽在我手,岂是你一句话,就能左右的。”见梁穆清依然站着不动,陆远兮狭长的眼眸里带了几分倦怠,他轻轻的打了个呵欠,转身便向大殿深处走去,“其修,好好送送世子。”
梁穆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陆其修挡住了去路:“世子若再不走,可就要走不出这生死门了。”梁穆清这才注意到刚刚推开的那扇门已经有了变化,仿佛水汽氤氲一般,渐渐模糊起来,渗透进周围的黑暗里。而门上复杂而精美的雕纹,竟和眼前男子衣服上的花纹一模一样。那花纹好像无数条龙缠绕在一起,背上插满了带着鲜血的刀剑,又仿佛无数朵开的正盛的芍药,缠着一把把剑刃交错生长。
梁穆清转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陆远兮消失的方向,这才推开那扇写着“生”字的门离开了生死阁。
“死门入,生门出,这是阁中之人才知晓的机关,想必又是苏诀那个臭小子告诉他的。”陆其修关上门,殿内又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