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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叶安愁杜嵩苦

一把碧玉剑,纵横南北,曾经这个人以叶安二字而骄傲自豪,如今却不得不隐姓埋名。一切都源于一个比试,一场美丽的相遇,一次怦然心动。那是哪一年的事叶安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那是盛夏时节,记得那年洛阳开满了牡丹。

涿州令狐蒙澄善使快剑,他师从大名鼎鼎的祁门三圣柳州双祁门,那次相约比试,二人都是为了一个名头。那一年云家隐遁,莫家生乱。那一年叶安自北而南,令狐自南而北,叶安难觅对手,令狐蒙澄何尝不是呢。赖和尚挑的局,二人于恒山脚下大战,却胜负难分。于是赖和尚提说宝珠彩,即是谁能取来宝珠就算获胜,而这宝珠,便是传言取自百济王宫的龙卵,现在紫薇宫中。

少年心性,叶安即刻背着碧玉剑奔袭东都。在紫薇宫中搜寻,于金顶上藏身匿迹,于林苑深处和令狐蒙澄比斗,直到两败俱伤。找到了宝珠的线索,二人依旧互不相让,在一处无名的殿阁里,两人见到了所谓的宝珠,不过一颗卵石,原来皆是世人谬传。

相信了这谬传的不止这二人,就连生活在这宫苑内的人也都好奇前来一探究竟。来人惊动了侍者,是两个人,蹑手蹑脚,充满好奇与期待。眼看着侍者要推门察探,叶安和令狐蒙澄不得不出手,带着二人匿于高梁之上。

那是叶安第一次看到她,她生得如花蕾一般,她惊愕的眼神转瞬即逝,而后展露的是无邪的笑颜。侍者早已远去,叶安的手依旧痴痴捂着,捂住了眼前人涂染粉脂的唇,“还不松手!你知道本…我是谁吗?”

心早已沦陷,思绪也飘荡在这砖瓦之外的牡丹丛中,眼前人的一声话语将叶安惊醒。可是此间局促,拿开手的叶安慌张得完全撒开了手,一声惊呼后,眼前人掉落高梁,叶安飞身接住。就是这般如文人笔下的浪漫场景,如出现在梦里。

带着她逃离,叶安已经不记得当时抱着她翻越了多少山石,跑过了多少殿阁,他只记得当时分开时,她说“你不是坏人,你还会再出现吗?”

就这简单的一问,叶安从此留连于神都,他的碧玉剑也再难出鞘了。

拿起手中的碗,叶安对着明月一礼,然后把酒撒在地上。今天他听到了一个消息,令狐蒙澄死了。他这一碗似是在可惜再无敌手,下一碗撒下后叶安开口道“你还是随她去了,你还是放不下……”,这一碗,是敬过往,敬故人。

“原本这个时候我应该在那个地方了吧”叶安的心中念着。他所念的是一个地方,一个人。便是那个人,让他再难拔剑的人。每年的盛夏,叶安都会去那个地方,去见她,却总是被拒之门外,总是得不到她的原谅。

今年的盛夏,叶安失约了,他是在追寻那渺茫的线索,去寻找那奇迹,那是能够再次点亮她心中那抹曙光的火种。那线索就是云梦园的哑娘瞎儿,这个线索已有二十多载了,去年云梦的怪事后,叶安也曾到过残园,莫名消失的哑娘瞎儿,并未给他原本已经渐渐死去的心留下些什么。直到今年又习惯性的到那了,习惯性的去拜访,就是这一去又让叶安再次点燃希望。

这次往端州之行,算是这些年来追查当年之事中最有意义一次查访了,叶安以为自己不该那么做,他用两位淳朴女子的善良和信任套取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他虽出于本心救她们于危难,但隐瞒身份,便是欺瞒,枉顾信任与关怀,去骗取这把伞的来历便是险恶。然而,其间的意外收获让他把这份愧疚暂时放下了。

事起于叶安到端州的第三日,连日探访,得知两位影氏娘子暂居北山秋园。当叶安夜探秋园时,恰逢强人劫掠,于是便出手助了影氏二女,由此成为秋园的座上宾。叶安以寻访一昧平生的知己为由探听出了这画伞的来历,本欲告辞离去时,却听两位娘子自报家门,以求他能相助自家郎君,这便是意外的收获了。

“明安王府武阳武宁尘”叶安嘴上念着,那是哑娘瞎儿消失时也曾出现过的一个人。此刻他的思绪又飞跃千山万水,回到了那座牡丹盛开的城。

……

神都府尹杜嵩出于京兆杜氏,为人谨慎,为官亦是面面俱到的。这神都府尹为正四品的职官,管理都畿要务,可谓是位高权重了。但与京兆府和太原府比起来,却是极受气的,京兆府尹只受制于西京守备,太原府尹更是常年代府牧之职,而这神都府尹,不但有上官神都府牧,还得看一众王侯将相的脸色。

最近接连发生的几件事让杜嵩对仕途前程心灰意冷。

事情还得从二月中说起。那是杜嵩新纳了一房小妾后,忽闻母族有人拜谒,高高兴兴迎接的杜嵩还以为是贺他纳妾的,迎进府中才得知,却是为了求告。问清事情来龙去脉,原来是陆氏一子侄名善文者,于河南县的天香楼里会一青楼女子,但不知怎的,那女子惨死房中。如此陆文善就被拘押河南县县衙了,原本凭借陆氏的运作,是能将陆善文弄出来的,但如今的河南县尉是徐有功,这件事就难办了,所以他们找上了杜嵩。杜嵩听后,以提调的名义下了一纸公文将陆善文提至神都牧府,如此事情便得以了结。

再一日,牧府主事赵铎呈赐告于杜嵩,杜嵩明明记得他刚刚旬休,又来请假,所以未看原由便严词回绝了。这赵铎原是一个从谀承意,取巧善营的主,平日里对杜嵩是想尽了办法巴结,和诸多官员都走的近,今被杜嵩果断拒绝,便心生怀恨。一封陈情呈送女皇案头,赵铎所表,是妻康氏突发疾患离世,上官杜嵩却不告假,又告杜嵩平日苛刻属下,压榨衙署等。

这般小事,是不用烦扰女皇的,上官婉儿已朱笔批示,着有司慰问,又下敕书于杜嵩,劝诫其言行。这原本是一件糟心的事,但更另杜嵩糟心的是,两位少尹,录事参军,功曹,户曹接连告假,原因各不相同,但都无可厚非。经赵铎一事,杜嵩哪敢不批,恐又来一个赵铎……

再几日,河南县又有命案呈送牧府。一般命案是不会火急火燎呈送上来的,杜嵩连忙查阅,原来是右威卫郎将黄彪的府邸夜里失火了。自河南县呈送的案卷上看,黄彪一府三十六人是被人杀死后放火烧了的,案卷上言,黄彪没在府中,已经消失无踪了。杜嵩亲自往右威卫官邸,问询得知,黄彪早在去年冬月时便以归乡祭扫为由,呈上赐告了。却至今未归,此事已上陈夏部了。

当杜嵩准备派校尉王羿往黄彪祖籍永宁查访时,永宁的公文已至案前。原来,右威卫已转金吾卫下书同轨折冲府就近察探黄彪踪迹。折冲府士兵至黄府祖宅时,就黄母一人,黄彪并未归来。没能找到黄彪,同轨折冲都尉便请县令留意,一旦黄彪出现便去告知。

黄彪始终没有出现,但黄母消失,家仆被杀,祖宅被大火所焚。永宁县令心知事关五品郎将,便马虎不得,不但通知折冲府,也马上上报牧府了。杜嵩看完,心觉不妙,便紧张起来。正伏于案头的杜嵩,准备提笔奏表紫薇宫,忽有门吏高呼邯郸王到访。

邯郸王武凌没着官服,杜嵩不明其来意,却只能依旧热情迎进房中。没有喝茶,武凌直言道“把黄彪案的卷宗拿过来……”

“这……”杜嵩被武凌的强势给惊着了,他所知的邯郸王是一个稳重温文的人,今日却见武凌这盛气凌人的模样,很是反常。武凌那迫人的眼神,让杜嵩不得不屈服,拿过卷宗,草草看了几眼,武凌又道“黄彪的亲旧再查一查,永宁和河南的手法相同,该是同一伙人所为……”

言毕,武凌已经起身准备离去了,待见武凌躬身礼,杜嵩连忙回礼,而后听得武凌言“还望杜府尹多上点心……”

杜嵩还在唯唯答是时,武凌已经离去,最后一句话是“府尹的时间不多了”

正如武凌所言,杜嵩刚刚派人去请少尹和主事们回来办案,就有传旨公公到。入紫薇宫,得见女皇,杜嵩不明何事,心中揣揣难安。当他到了大殿,见到右威卫中郎将霍思中和夏官侍郎娄师德时,恍然是为黄彪之事。

瞧见地上的杯盏,杜嵩便知女皇已经雷霆震怒了。果然不出他的意料,女皇所问便是黄彪之事。杜嵩将案卷的大致情况讲了一遍,女皇怒气冲冲,而后再斥责霍思中和娄师德,最后命杜嵩在一个月内抓住那些行凶的人。当杜嵩提说张贴告示寻找黄彪时,女皇说黄彪已经死了,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杜嵩不知黄彪犯了什么事,但知黄彪已死,现在要找的便是那些杀死黄府家仆的人了。女皇亲自过问,杜嵩也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出宫时,霍思中和娄师德皆来嘱托。此时杜嵩省起午前邯郸王的话,便急匆匆往明安王府去。

自王府管事处得知邯郸王武凌不在,杜嵩更加惶恐难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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