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覃伸手触摸日记本上青涩的字迹,嘴角微微上扬。年少时侯的自己人前笑得灿烂,内心其实很敏感自卑,连自己的心声,也是迟迟才听到。
她翻过几篇叙述平淡的,在一面字迹稍微扭曲,错别字和修改还有点频繁的日记前停下。
看日期好像是运动会。
再看内容,果然是运动会。
运动会是在十月底举行的,正赶上三秋桂子二次芬芳。
盛覃至今还记得那个有点枯燥有点清冷的秋天,她站在看台最高的阶梯上,越过重重人海,睁大眼睛看他们班的男子四乘四百米接力赛。
参赛选手是罗寄宜、时渐和两个体育生。
本来,他们班在一个开好头的体育生和运动细胞发达的罗寄宜努力下有望夺冠的。
然而,第三棒的时渐在和第四棒体育生交接时不慎摔倒了,生生浪费了好几秒。
赛场如战场,差之毫厘,就和第一名擦肩而过。
最后拿了第几名盛覃没有特意去记,她只知道时渐摔倒时她整个人都屏气凝神,回过神来已经站到弯道边上了,看着旁边的人想要去扶时渐却被时渐拒绝,男孩子撸起黑色的校服长裤,露出发红的膝盖,而手掌已经擦破了皮,鲜血一点点地渗出来。
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有点想上前宽慰他,身体却没有动。
接力赛结束,人群散了,盛覃也跟着人潮回到看台上,拿起自己的日记本,歪歪扭扭地写着:“……他受伤了。我们班的接力赛没能拿到第一,但是我并不为这个感到遗憾,我好像……有点担心他是怎么想的?我是不是对他有点过度关注了?”
自此,盛覃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去想这个事情,后知后觉自己对某个人动心了。
动心之后,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比如第二天时渐来收物理作业的时候,盛覃看着他愣了大半天,直把时渐看得满脸莫名其妙:“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盛覃脸颊发烫,说,“我作业还没写完。”
“哦,那快点,我下完早读就要交过去。”时渐转而去收其他人的作业。
盛覃悄无声息地转头,看着时渐端着作业一路过去,两侧同学的脸都是模糊的,只有他的身影,过于清晰。
布满晨光的教室还在眼前,只是时光已辗转过了四年,盛覃拿起手机,聊天界面依旧没有什么变动。
这个时间点,就算是平时也不可能有回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看。
夏天天亮得早,现在已经有微光透过窗帘了。
盛覃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她躺回床上,眼一闭就要睡过去。
这时,手机响了。
她侧身按亮屏幕。
[白驹过隙]:后天什么时候?
脸上一凉,盛覃伸手摸到一指尖的泪水。
接着,她就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泪水不住往下落。
她在哭什么呢?
明明等了那么久的回复都来了,为什么还那么难过?
盛覃松开手机,闭上眼。
已经没有力气回复了。
她已经等得太久了。
可是距离还是那么明晃晃的远。
好累。
她已经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