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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武家之殇·忍之道

看过电影《黄飞鸿》的人都知道,虎鹤双形拳是洪拳的传承,不过并不像其中所说的那样为黄飞鸿所有,这套拳法出自他的弟子林世荣之手,也就是那个憨憨直直的“猪肉荣”。

华夏武术很多都源自对动物的观察,比较直白的有猴拳、鹰爪,文雅一点的有大圣劈挂,就算是最隐晦的说法,太极拳里也有白鹤亮翅的套路招式,这是最本源的武术来源,也是东瀛、南韩承袭之后所失去的部分。

张勇的虎鹤双形已经相当有功底了,近身短打加上变幻莫测,居然将整整高出一个层次的雏田逼得手忙脚乱。秦铮心里明白,不管简若宁和她背后的人究竟如何算计过自己,起码在今天,他们的确全力以赴在帮自己拓清道路,或许在这个时候,一切私怨都可以暂时放下,不管怎么说,简若宁是明兮学子,而张勇更是华夏武人。

在平息了短暂的惊诧后,秦铮发现张勇对气势的运用已经到了极致。虽然小说里所谓摘叶飞花、气剑伤人并不存在,但气势本身自有一番妙用。

在张勇身上,气势的妙用在于迷惑疲敌。

要比气势的强弱,张勇是落于下风的,别说和雏田、秦铮相比,就算是李思萌、小十七也强他很多。但以弱胜强靠的不是力道,而是声东击西,如刺猬般穿梭不定的气势牵扯了雏田太多精力,她一边要以武力重新夺取优势,一边又要不断警惕虚虚实实的气机,着实有些烦恼。

剑道与其他武术不同之处,就在于心意的专注,一旦心有旁骛,就很难迅速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在她进入之前,张勇会尽力消耗她的实力,为秦铮创造更多的胜算。

秦铮看了看旁边的谭天和赵瑾,只见两人全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场中。注意到秦铮的目光,谭天说道:“我从未见过今天的张勇,他隐藏得太深了。”

“未必是隐藏,”秦铮说道,“这个时代早就不是武人的时代了,他不需要用武力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谭天深以为然,少年人无不经历过争强斗狠,就算是最优秀的学霸,也一定见过学校里的混混。越是没有实力的人,越喜欢彰显自己的力量,其中的心理并不是自信,反而是自卑……在这一点上,满成器曾经感触良多。

然而,出其不意素来是迅速制胜之道,一旦陷入僵持中,又是就会迅速减少,到最后不得不进入实力的比拼。

雏田很快摸到了张勇的门道,明白了那种由气势带来的危机感是无意义的,终于本心归一,原本有些忙乱的步法和招式也随之整饬起来……秦铮叹了口气,说:“可惜。”

如果是他,必能抓住时机,将雏田彻底击败!

渐渐地,场外的观众们都瞧出门道来了,因为张勇那迅如雷电的攻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着,而雏田的防御正在减少,攻击正在增多。原本一边倒的前进与后退也开始停滞,雏田已经站稳了脚根,平静地控制着心神与剑技,将张勇的快攻渐渐压制住了。

太快了!张勇原本计划的战斗时间是五分钟,其中要求纯粹压制必须在两分钟以上。但是他心中的刻度告诉他,仅仅一分钟时间,他就已经丧失了绝对的主动!

这个女孩,真的就那么难以击败么?张勇有点失望,但斗志并未消弭!他虎吼一声,忽然开始了后退,手上虎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以鹤形为主的攻击!

虎形擅长正面对攻,鹤形擅长游走缠斗,若论对两种攻击方式的融合,连秦铮都难出其右!

他的身形快,雏田的剑更快!

张勇忽然觉得自己从翱翔九天的白鹤变成了插翅难飞的麻雀,每次腾挪都会被对方的剑招打断,每次游走都会被对方的攻击粘滞,眼前的木剑似乎不是一根棍子,而是一张无法逃脱的捕网!

太极宗师杨露禅有“鸟不飞”的绝技,鸟雀入手,无处着力,在他手中扑腾半晌也难以起飞……在雏田面前,他就成了这无处着力的麻雀,彻底丧失了翱翔天空的能力!

两分钟……他已经无力施为了……

罢了!人力毕竟有时而穷,张勇深知已经不可能按照计划行事了,目标立刻转变,鹤形一收,虎形再放!

不为消耗实力,不为拖延时间,他决定拼尽全力给雏田留下点损伤,最后一次给秦铮争取更多的可能!

随着他蹂身扑上,整个场中居然有戾气升腾,让秦铮等人皱起了眉头。

看着场中嘶吼着扑击雏田的张勇,每个人都觉惨不忍睹!

虽然在外人看来,张勇此时悍勇无比,居然不惜直面雏田的攻击,只为取得优势。

但在秦铮他们眼里,张勇已经彻底抛弃了防御,只是在舍身一搏!

或许在外人眼中,雏田手中的木剑再怎么打,也就是一片淤青罢了。但秦铮知道,她的每一次剑击都会带动张勇浑身肌肉的紧缩缠斗,细密的冷汗渐渐浮现在他的脸上,足见这种击刺的痛苦!

“F**k!”连坐在看台上的简若宁都忍不住爆了粗口,她虽然全无根底,但毕竟对武人的事情了解甚深,打心眼里被刺激除了杀意……如果今天真的大败亏输,她毫不介意用非常手段把雏田彻底留在华夏!

“林教授,你是内行人,这样是不是过了?”连看台上的校领导都看出了不妥,有些担忧地问道。毕竟是学校之间的交流,这么惨烈的打法,是不是太不和谐了?

林慧心的视线并不在场中,而是紧紧盯着场外的秦铮。看着秦铮脸色如常,她不由点点头,说道:“无妨,那个女孩是有分寸的,出不了人命……那么多年的低迷,武人也该有一次机会扬眉吐气了……”她也是武人,对这种事情看得尤其重要。

那名校领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并没有林慧心的眼光,打算出去向校长汇报一下,千万不要引起两所学校的纠纷。

周围的一切,张勇已经不知道了,他只觉得头脑发胀,浑身刺痛不已。他模糊的视线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面前雏田的虚影,只要还能看到这女孩的位置,他就会不惜一切地狂轰滥炸过去,丝毫不愿留手!

然而,他已经尽力了。

雏田避过张勇一记虎爪,忽然退出了两三米外。

张勇已经没有力气紧追而去了,只是大吼着继续向前扑击!

雏田脸上闪过一丝动容,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阻滞,手中木刀平平指向张勇,忽然大喝出声!

这是雏田至今第一次发声,很明显,她真的发力了!

木刀如电,直直刺向张勇,即便是已经发挥出浑身潜力的张勇,也没有时间去盘算这一剑的退路了!

不能退了,唯有前进!就算知道这一击就是终结,他依然没有放弃最后的机会!

两人的身影如闪电对撞,瞬间有轰鸣声响彻全场!

当轰鸣散去,雏田静静站在场中,既然保持着挺剑刺击的动作。而张勇则飞上了半空,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滑出了圈外。

胜负,定!

还没等其他人有反应,秦铮已经出现在张勇身边,一边和苏青诗交谈,一边按照她的指示检查着张勇周身的伤势。然后,他转过头去,面色平津地对雏田说:“多谢。”

虽然只是一柄木刀,雏田也可以仗之杀人。

虽然已是浑身伤痕,张勇周身却没有重伤。

雏田的确手下留情了,要知道,比武本是拼尽全力的事情,临阵留手也是消耗体能的事情。雏田能够为了不造成重伤而徒耗体力,已经当得起“仁义”二字了。

她点点头,却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随之进场的谭天。

尽管秦铮对雏田非常欣赏,甚至有些好感,但战术就是战术,绝对不打算给她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人杰。”雏田看着秦铮搀着张勇离开,两个字的评价脱口而出。

要知道,东瀛是最讲究“忍”的国度,但凡人说起忍道,都以为是面对劣势时的自屈,和面对胜算时的谨慎。可是忍道远非如此,忍道本是自我锤炼,重点在于内心。即便心生暖意,行事却有如寒冰,为了计划而不受内心左右,这才是忍道最深彻的境界。

就算秦铮不懂忍道,但他已得其中三昧。

雏田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次睁开。

她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木刀,直直指向进入场中的谭天,说:“来吧,我赶时间。”她期待尽快与秦铮一战,在此之前,当者必须披靡!

不止华夏这边有些诧异,连东瀛学生们都觉不可思议。在他们的记忆里,雏田永远是云淡风轻的,永远平和清寂的,可是眼前的雏田却面冷如霜,目冷如冰,浑身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杀意……

谭天忽然想逃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肾上腺素不断散发,让他觉得手脚有些酸软。

眼下的她,宛如随冰雪而生的九天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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