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承曜话音刚落,黑压压的禁卫军便整齐列队而来,在御驾前一分为二,一半去收缴白袍人的武器,另一半则暂时原地待命。
方才开口请罪的那个白袍人看着眼前的局势,犹豫再三还是对着秦承曜的方向道:“陛下息怒,臣等自知罪该万死,然守卫神女的任务非同寻常,恳请陛下允臣等戴罪立功!”
“怎么,你是在和朕讲条件?”御驾中,秦承曜冷冷地丢出一个问句,还特意在朕字上加重了声音。
白袍人又伏地叩头,“臣不敢!只是兹事体大,请陛下三思!”
此话就像一个信号,所有的白袍人都一齐叩头,高喊着请陛下三思。此举自然是激怒了秦承曜,他大步走出轿辇,挥退急忙上前的太监宫女,径直来到了白袍人面前。
“你是不是觉得,护卫神女的任务只有你做得,旁人都做不得?”秦承曜的声音很轻,与他面上的怒气完全不同。
白袍人不敢抬头,只跪在地上重复道:“臣不敢,请陛下三思。”
见他仍然如此嘴硬,秦承曜不由得笑了几声,而后,他环顾四周,伸手将自己的心腹公公唤来,又蹲了下来。
那个公公在秦承曜身边多年,主仆之间默契非凡,无需秦承曜言语,他便伸手将白袍人的头抬起。
“那你是觉得,你是占星院的人,朕不敢把你怎么样?”秦承曜这句话问的更轻了,连他们附近的白袍人都听不到。
此人却还是像个木头一般,重复着请陛下三思这五个字。
见状,秦承曜也失去了耐心,他利索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跪成一团的白袍人,冷声道:“动手吧,抗命者死。”
这次,禁卫军蜂拥而上,顷刻间便将所有白袍人押到路两旁,而方才一直没有动作的那一半禁卫军,此刻却列队向神女殿的方向走去,原来他们正是来顶替这些白袍人的。
片刻之后,一名禁卫军来报,说神女殿的守卫已经布置完毕,秦承曜这才放下心来,起驾回宫,而这队白袍人则被押着走向了一个陌生的方向。
姜清岚三人在隐蔽处目睹了这一切,都有些回不过神。
秦子辉望着皇宫的方向,忍不住自语道:“瓮中捉鳖,堂哥真是好计谋啊。”
“这下,姜暮沉就算是在咱们的眼皮底下了,”沈雁之握拳砸向另一只手的掌心,“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我觉得,占星院的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姜清岚则看着神女殿的方向,那里的灯火越来越亮了,“看那白袍人的样子,便知道占星院的态度了。”
秦承曜已走,三人不敢过多停留,边讨论边离开了。
神女殿
姜暮沉刚因为姜清岚的到访而大受惊吓,又听下人来报说禁卫军接管了神女殿的护卫,一时间心烦意乱,在屋中来回踱步。
屋中点满了蜡烛,烛火因着她走路而卷起的气流不停摇曳,光影重叠煞是好看。可姜暮沉却只觉得灯火之后鬼影幢幢,令她更加难受。
“来人,都进屋来,”姜暮沉扬声将婢女纷纷喊进屋内,看着偌大的房间被人影充满,才终于觉得安定下来。
“殿下,禁卫军首领秦泽正在门外等候。”姜暮沉刚刚坐下来喝了口茶,一个婢女便在门外禀告。
“让他等着!”毫无征兆地,一个茶杯从门内掷出,姜暮沉的怒喝也随之传来,那婢女躲闪不及,溅了满裙子茶水也不敢做声,连忙应了声是便逃也似地冲出了小楼。
屋内一室静默,一众婢女谁也不知姜暮沉为何忽然发火,遂无人敢上前劝解,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姜暮沉看了看身边的人,变得更加生气了。
“废物!去把茶碗给本殿取回来啊!”用力一拍桌子,姜暮沉向两边的婢女道,左侧的大约是个机灵姑娘,连忙赔着笑脸说:“殿下,这茶碗摔便摔了,开新的就是,何必用这从地上捡起来的物什。”
谁知这话怎么又触动了姜暮沉的神经,她斜睨一眼这个清秀的小婢女,冷哼道:“在你眼中,本殿就是这样一个奢侈之人?”
见这婢女脸色瞬间变白,姜暮沉仿佛觉得十分有趣,她又继续道:“本殿虽为神女,受百姓供奉,可到底也是凡夫俗子,生长在宁京的。这茶碗虽然是个小东西,却是匠人辛苦烧制,怎可如此丢弃?”
她每说一句,小婢女的脸色便又白上一分,到这里时已经惨无人色。而姜暮沉仍然没有停止:“你一个小小婢女,竟有如此念头,本殿真是替你羞惭万分。本殿这里不要这样不知好歹的婢女,来人,送她出府吧。”
小婢女一听,便跪了下来,瑟瑟发抖道:“殿下,奴婢错了,奴婢有口无心,请殿下开恩,不要发卖奴婢啊。”
这婢女如此害怕,乃是因为神女殿众人一旦被遣送出府,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便成了罪奴。罪奴在宁京城是不被正常人家考虑的,因而会买他们的只有青楼等烟花之地。
看着这婢女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姜暮沉感到身心愉悦,这种能够随意掌握和支配他人命运的感觉。令她有些飘忽,更多的还是快感。
“罢了,”又是一炷香后,小婢女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已经瘫软在姜暮沉面前,她这才开了金口,“看在你对本殿如此忠心的份上,此事便算了,往后不可再犯。”
婢女闻言,急忙强撑着起来磕头。姜暮沉懒懒挥手,命她下去收拾自己,小婢女连忙告退,还小心翼翼地捡回了这个造孽的茶碗。
“对了,秦泽将军还在吧,”小婢女刚刚告退,姜暮沉便问道。另一个婢女连忙上前回禀,一举一动都十分小心。
“恩,那就把他叫来吧。”姜暮沉显然非常满意这种谨小慎微的模样,点了点头道。
片刻后,魁梧的方脸将军秦泽便被两个婢女引了进来,“微臣秦泽,参加神女殿下。”
姜暮沉仿佛并未听到一般,任由秦泽将军跪在大厅中央,半晌都未叫起身。
秦泽将军心中暗火,却也只能再次问安,这次,姜暮沉开口了,“秦将军起吧,不知秦将军找我所为何事?”
“回禀殿下,臣已将神女殿的守卫布置完毕,特来禀告殿下。”
姜暮沉看着外面满满的禁卫军,心中生恨,却无法像对待方才的婢女一般对待秦泽,只好半阴不阳地应声:“秦将军辛苦,本殿晓得了,退下吧。”
说完便端起茶碗,再也不看下方一眼。秦泽按捺火气,行礼后也退出了小楼。
他刚走出大厅,里面便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