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众人正准备再次群嘲李清牧，可他一句话却把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有人甚至一不小心呛着了，在那边剧烈咳嗽。
李周氏也傻眼了。
这种事儿按理不该说的，毕竟他的身世有没有问题都两说，万一没了李家这层保护伞，他的来历揭露，指不定会给他们都带来麻烦。
关键是这儿子如今中了秀才，将来肯定会为官，她还想靠着他过富贵日子，哪里肯这么轻易放手？
她之前那么说，只是想给他点压力，让他知难而退，在自己面前认个错，到时候大家依旧各过各的，他富贵了还能揩个油，多好？
可现在这毛小子竟然来这一手？
小瘪三，你可真够狠的啊！
李周氏心中憋了一口气，觉得难受死了，之前她还一副扫垃圾一样的态度将李清牧夫妻俩赶出家门，那感觉爽歪歪，可回头这人也像是丢垃圾一样把他们丢开。
小畜生！
“你，胡说！”
李周氏咬着牙齿说道，竟有种自己挖的坑含着泪也要填上的郁闷。
“娘，谁胡说了？之前你赶我和相公出家门时，可是亲口说的！你还把当年给他用的襁褓都丢给我们了，怎么，现在又要反口不认？”
胧月晃了晃手中的红色襁褓，又看了眼渐渐走近的马三婶儿，笑道，“当然，您不承认也没事，凡事么，讲究真凭实据，咱们可以把当年接生你的稳婆找来，大家当面锣对面鼓的对质一下？”
“对质就对质，当年我可是真真切切生了这个小畜生，可受了不少罪呢，结果是个没良心的，呜呜呜……”
李周氏在那边装可怜，引得不少人同情，恰好马三婶儿已经到了，见她就说：“李家大妹子，这事儿我能证明，当年你的确生了个带把儿的……”
李周氏瞬间心情舒坦了，还得意地瞪了眼胧月。
可紧接着，她的脸色大变。
“当年啊，你差点难产，我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弄出来，只是孩子干干瘦瘦，还气息微弱，瞧着就是早夭的命，哎，我记着了，他脖子后边还有个黑痣……”
“可我相公脖子后边并没有黑痣，如此可见，他的确不是李家的孩子！”
“哎哟，还真不是啊？不是亲生的，那之前李家那个孩子哪里去了？”
“我好奇的是他是从哪里来的？”
马三婶儿的话一出，村民们全震惊了，议论纷纷。
胧月不留痕迹地瞥了眼马三婶儿，双方交换了下眼神，胧月便转头看向李周氏。
“娘，之前你们觉得相公落榜，就赶我们出家门，当时你说得很明白，他不是你的亲儿子。
你虽然绝情，可我们不能无义，为了报答你的养育之恩，咱们夫妻俩净身出户，还把价值连城的玉佩和新开垦的两亩药田给了你，这足够你李家吃喝不愁的过一辈子了，这难道还不够？
结果你听人说我相公高中，于是又迫不及待追上来，看似骂骂咧咧，实则是想重新认回这门亲事，然后好傍着我相公，过真正富贵的日子？呵，这好的坏的全让你李家攀上了，人话鬼话也全让你说了，我和相公就落一个不人不鬼的骂名？你可真是咱们的好娘亲啊！”
“庞氏！你个贱皮子就这么和娘说话的？我……我掐死你去！”
自己的算计被人这么不加掩饰的说出来，还当着那么多村民的面说，李周氏真是把胧月恨到骨子里，那种恨意磨着牙，牙齿都在发酸，所以她尖叫一声，鬼使神差地朝着胧月扑上去。
她是太愤怒太气恼了，都忘记自己和胧月不是一个级别的，这才扑上去，胧月反手一推，就把她推翻在地！
“婆母，我可不是阿牧，你对他有养育之恩，所以就算你做的事情过分，他也不好对你做什么！可我不同，就你那一套少用到我身上，否则我会叫你后悔生到这世上！”
胧月这一下推得狠，李周氏屁股落地，感觉已经碎成八瓣，疼得她嗷嗷叫，抬眼看向胧月，才发现她依旧是那么的凶神恶煞。
合着以前的温顺都是她的错觉！
“哎哟，你们瞧瞧，这小蹄子小畜生哟，这一个个都在要老娘的命啊……老天爷，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这小崽子当年就该把他溺死在河里，也省得我如今遭这份罪唉……”
“李家大妹子，你这话过了。这些年三郎也挣了不少银子，你男人当初摔断腿要不少药钱，三郎还跑去山上砍柴换钱，哎，挺好的孩子呢……”
说话的人正是马三婶儿，她摸了摸袖袋里的那张纸条，笑盈盈道。
“他好个屁！”李周氏炸毛了，这马三婶儿就是来帮他们的，她就不明白了，陇月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会帮着他们说话？
这时，一直不开口的李清牧突然抬头，神色痛苦道：“娘，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我李清牧铭记在心，所以当您觉得我身体有疾，会拖累你们，我们离开便是，家中的钱粮我们一文不要，只是这裘衣是向朋友借用的，实在不好给你们，娘却为此事争吵不休……咳咳咳……”
李清牧说到这里突然扶着胧月剧烈咳嗽起来，手臂上的伤痕和惨白的面色在告诉众人，他说的句句是真。
人都喜欢同情弱者，这样会显得自己高高在上，所以看向李周氏眼神都不怎么好了。
“这孩子一看就是落了病根，哎，可怜，这将来怕是要受罪了……”
“虽然不知道李家怎么搞的，但怎么说都养育了这么多年，多少有点感情吧？觉得他们是拖累，给点银子出去单过还算说得过去，可这李周氏却连别人给的东西都不放过，这过分了啊！”
“啧，合着李大娘吵吵嚷嚷的是为了那件皮草啊！说起来那东西确实挺贵重的，我也眼馋，可我不会去和一个病人抢东西，这是保命的，这么大冬天要是把这裘衣拿走，以他现在的身子骨不得冻死？这种缺心眼的事儿，我可不做！”
“李家的，做人还是要讲点良心。”
一名老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竟是这个村子的里正。
他这人平日里不管事，但一旦管事，那就是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