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牧站在祁昀龙床前，神色无比尴尬。
这儿并非只有他们几个，还有两名内侍两名宫女，眼下他们听见了，那么……
祁昀目光微转，冰冷地扫视过去。
这四人都是机灵的，赶紧跪下来磕头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奴才们什么都没听见！请陛下开恩！”
祁昀眯了眯眼，开恩？这恩，怕是开不了了。
“李清牧，此事，你怎么看？”
李清牧缓缓抬头：“全凭陛下做主！”
“好，来人，这些奴才不知规矩，统统拖出去杖毙了！”
瞬间，宫殿里痛哭求饶声更多，几乎声嘶力竭。
祁昀寒声道：“把他们的嘴巴堵上再行刑！”
这是直接杜绝他们绝望之下说出真相。
流言猛于虎，有些事，别说是真的存在，即便是假的，多传传也成真的了。
所以为了李清牧的安全，他必须这么做。
“陛下？”
李清牧抬头看着他，可能觉得杖毙太过狠戾，但祁昀只是摆摆手，淡淡道：“无毒不丈夫，李清牧，你要记住这句话！今日朕若是放过他们，明日，他们就会成为分裂你们兄弟二人的罪魁祸首！”
“是，臣受教！”
接下来，外面传来一声声沉闷的大打板子声。
宫女内侍都被堵住了嘴巴，根本喊不出来，只有呜呜呜的哽咽声。
胧月上辈子见过太多的生死，所以她很平静。
祁昀说的没错，这时候他们仁慈放过这些奴才一命，也许下一秒，他们就会变成饿狼，咬你一口。
至于秘密？人与人之间，很难有秘密，很多事情，只有藏在心底才安全，一旦说出来，要不了多久，这消息就会被很多人知道。
稍后陈岩进来汇报，说这些冒犯的奴才都杖毙了，死得很惨，祁昀点点头，就让他出去了。
离开前，他瞅了眼龙床上的球球。
“咯咯咯，咯咯……”
小球球对外界的事情毫无察觉，依旧在祁昀的龙床上摇头晃脑，玩得不亦乐乎。
“取名字没？”
祁昀收起冷酷，看着身边肉嘟嘟的小家伙，脸上出现了笑意。
“还没，臣一时找不到好的名字，若是陛下不吝，还请赐字！”
祁昀抬头，眼里的笑意更盛了，他伸手指了指李清牧，笑骂道：“小东西，你这是在给他寻求一张护身符吗，嗯？”
皇帝亲自恩赐的名字，这孩子从一出生，身份就不同了，将来谁想动他，必须绕过祁昀这道坎儿。
然而，这坎儿是没法跨越的，除非大周灭亡。
李清牧摇头：“只是臣看陛下您高兴而已。”
祁昀看着他，目光里多了些欣慰，这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和颜悦色道：“好，容朕想想。”
祁昀目光跟随着球球，见他从这一头爬到另一头，又从另一头爬到这一头，有一次甚至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不用祁昀和李清牧出手，陈忠就利索地接住了小家伙。
结果小家伙没任何的害怕，还在那边咯咯傻笑。
李清牧看出这陈忠也是个武功高强之人，只是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个内侍大总管罢了。
“这孩子太会闹腾了！”祁昀揉了揉太阳穴，也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不过，这小子的眼睛特别明亮，里边充满了睿智。这样吧，叫他景睿吧！”
景睿？
不说李清牧，就连大太监陈忠都是身体一震。
“睿”这个字，其实很常见，很多贵族人家的孩子都会用上这个字，关键是，前面的“景”！
别忘记，陵江王世子叫什么？
祁景裕！
像皇族这样的，取名大多会延续中间的字，比如祁君稷，祁君逸，祁君宸，祁君涟，这些名字中间是个“君”字。
祁昀给了小球球这个名字，也是默认了他的身份。
另外，还给出一个很重要的信号：哪怕李清牧为了和祁君涟，祁景裕兄弟叔侄关系不愿意认祖归宗，但这个小家伙，将来肯定是要回归皇族的！
李清牧错愕地看着祁昀，祁昀也看向他，笑道：“如何？”
“臣，谢主隆恩！”
“好了，你们回去吧！朕觉得头晕，想休息会儿。”
“陛下身体不适，要不去把沈崇沈御医请来？又或者，让……”
祁昀摆摆手，“就是想事情想得多，耗神，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无碍的，无碍的，你下去吧！”
“是，臣告退！”
胧月上前抱着小睿儿，并让他的小手冲祁昀招了招，算是道别，然后和李清牧一起出去了。
只是，快要到宫门口时，一个声音幽幽传来：“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躲是躲不了的，想要一世安稳，没有足够的权力，怎么行？”
李清牧的脊背僵了僵，随后和胧月匆匆离去。
李清牧一走，陈忠命人关上宫门，这才缓缓走到祁昀身侧：“陛下，此刻和他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祁昀摇头：“不早！他们夫妇来盛京城，是来报仇的，如今仇人一个个伏诛，再过不久，兴许他们最大的仇人也要烟消云散，之后，没有仇恨支撑的他们，该何去何从？”
祁昀笑了笑，眼神里闪烁精芒，“那小子今年才二十，太年轻了，年轻有好，也有不好，姜还是老的辣嘛！
朕这身体……也许十年，又或许二十年？但终究要去见祖宗的，不可能庇护他一辈子，届时，他又该如何？”
“陛下，儿孙自有儿孙福……”
“话是这么说，但朕不想看见他陷入危境，那孩子……比他那些兄长，懂事，乖巧啊！”
爱屋及乌是一方面，自小没能在身边看着他长大，心中有愧也是一方面，但说来说去，帝王的恩宠从来不是没缘由的，李清牧看着时常顶撞他，惹他生气，可都是在底线之内，实际上他很乖巧了。
陈忠默然。
“而且，君涟的性子，太软弱了，可丽妃的本性却很极端，她能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这样不好！”
祁昀摇摇头，丽妃他太了解了，想想之前吧，对他祁昀有多恨？估计就差吃掉他了吧！
但后来呢？只是帮她恢复了容貌，重新给予恩宠，又变成了绕指柔。
这女人变得太快，太难掌控。
“所以，百年之后，朕也需要他帮着照看这个江山社稷！”
“老奴惶恐！”
陈忠赶紧俯首。
祁昀这话说的就严重了，这都考虑到身后事了。
“无妨，无妨，总要面对的！好了，朕说得太多了，该歇歇了！”
“是，老奴这便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