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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帝王心事

在唐太宗文治武功取得了贞观之治的大好局面时,他也为一件事情非常头疼,那就是立储之事。在古代,太子被称为储君,意为将来的皇帝,所以立储之事是古代帝王家的一件大事。唐太宗共有十四个儿子,即皇后长孙氏所出的恒山王李承乾、濮王李泰、高宗李治;杨妃所出的吴王李恪、蜀王李愔;阴妃所出的庶人李祐;燕妃所出的越王李贞、江王李嚣;韦妃所出的纪王李慎;杨妃所出的赵王李福;杨氏所出的曹王李明;王氏所出的蒋王李恽;后宫宫女所出的楚王李宽、代王李简。在这十四个儿子中,第二子、第十一子和第十二子都过早夭折了,因此实际上太宗需要在十一个儿子里面选择一个立储。

唐太宗的大儿子李承乾,秉性聪明,八岁就被封为皇太子,非常受太宗喜爱。但李承乾成年后却喜好声色,漫游无度。李承乾有足疾,怕因此被废,所以密谋造反,被人告密,下狱后废为庶人,徙往黔州,两年后死在那里。太宗第四子魏王李泰,才华横溢,太宗对他相当喜爱,但也没被立为太子。太宗第五子李佑,整天与流氓鬼混,贞观十七年(643),他派刺客杀了权万纪,发动叛乱,结果事败被杀。太宗第六子李愔,永徽四年(653)因与李恪谋逆,被废为庶人,乾封二年(667)死于流配地巴州。第七子蒋王李恽,纵情享乐,肃宗上元元年自杀。第八子越王李贞,“人伏其才而鄙其行”,后来反武则天失败,服毒自尽。第十子纪王李慎,虽然聪明好学,但因越王李贞造反之事被武则天无辜地贬谪巴州,改氏“虺”,689年六月薨于道。第十三子李福,平庸无能。第十四子李明,在太宗晚年,与庶人串通谋反,后被都督逼令自杀。

唐太宗的第九个儿子李治在贞观五年被封晋王,后被立为太子,也就是后来的唐高宗。除了李治,太宗的儿子里不乏能人,李治并不占优势。那么,晋王李治是靠什么被立为太子的呢?

李治是长孙皇后所出,小名“雉奴”,于贞观二年六月出生在东宫丽正殿;贞观五年,被太宗封为晋王;七年,遥授并州都督。在晋王李治的前面,不仅有太宗的长子李承乾,而且有他的四哥魏王李泰,均是长孙皇后所生的同胞兄长。在古代皇位继承制度的传统当中,嫡长子具有特殊的地位,往往是皇位继承的第一人选,李治以皇九子的身份能够最终被立为皇太子且能继承大统,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贞观十七年,唐帝国发生了很多重大的政治事件。这年正月,一代名臣魏征不幸病逝,对于唐太宗来说,少了一个股肱之臣,打击巨大。与此同时,太宗的皇子们争夺权力的斗争也日趋白热化。三月,唐太宗的第五个儿子齐王李佑叛乱,接着一个更重大的阴谋被发现:太子李承乾准备谋反。太子李承乾从小深受太宗喜爱,但后来有腿疾,行走不方便,李承乾自己认为有损太子的形象,心中有强烈的自卑感。从此之后,他就将兴趣移转到声色犬马上,甚至对太宗阳奉阴违、对师长劝勉不耐,渐渐引起太宗的不满。太宗对太子不满,而开始宠爱起四子魏王李泰。太子李承乾深怕自己因此被废,就在贞观十七年与汉王李元昌、侯君集、李安俨、杜荷等人阴谋发动政变,但还没来得及施行就被纥干承基告发。事后,李承乾被废为庶人,徙往黔州。太子承乾被流放外地之后,重新立太子的事情又被提上了日程。

太子李承乾被废后,唐太宗考虑的第一个新太子人选并不是晋王李治而是魏王李泰。李泰是个很有心计的人,他了解太宗尊崇儒家文化的特点,招揽了大批文人墨客,充入自己的文学馆,编写了《括地志》,历经四年,终于成书,共五百五十卷,唐太宗知道这个事情后,非常高兴,对他大加赞赏。而且,李承乾被废之后,魏王李泰是皇子们中的年长者,按照古老的习惯,立储君的原则是先立嫡立长。这样看来,无论如何,太子之位是非李泰莫属的。但是,李泰也有很多的劣势,首先,他与朝中重臣的关系不太好,甚至为了打击一些老臣重臣,在太宗面前说他们的不是。其次,魏王泰野心勃勃,为了争夺储君的位子,和李承乾长期明争暗斗,被人忌惮。

唐太宗曾经和李承乾有过一次谈话,李承乾直接说:“儿臣已经贵为太子,还能有什么别的妄想?只是魏王久有夺嫡之心,儿臣只恐被他加害,才与朝臣谋自安之道。一帮凶险不逞之人,遂教臣为不轨之事。父皇如果立泰为太子,那必定中了他的圈套!”这句话,就连太宗都为之震撼。而且,太宗在一次朝议中提出立魏王为太子的想法后,遭到了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很多大臣的坚决反对。李泰得知了这件事后,立刻跑去威胁自己的弟弟李治,说李治与卷入叛乱的皇叔李元昌交往频繁,如果让父亲知道他肯定会严加惩治的。李治听了这话后,跑进宫去,成天跟在太宗背后,露出心惊胆战的样子。太宗非常奇怪,就再三询问其原因,李治才吞吞吐吐说出李泰恐吓他的事情。太宗立即感悟到了李泰的不良心机,于是就打消了立储的念头。李治既没有让自己处于被怀疑的位置,又巧妙地暴露了李泰的心机。这件事甚至让太宗觉得,李治是在保护自己的哥哥,慢慢地,李治也就赢得了太宗的好感。

唐太宗为了试探魏王李泰,就把他召进宫问:“如果你以后做了皇帝,将如何对待自己的兄弟?”李泰说,自己以后如果真的当了皇帝,一定会杀死自己的儿子,让晋王李治继承自己的皇位。李泰的回答让唐太宗非常满意。于是,唐太宗就把魏王的话告诉了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等人。褚遂良问太宗:“请问陛下,这个世间究竟是兄弟亲还是父子亲?在历史上,有谁掌管大权后会杀儿子而让位给兄弟?”褚遂良这一问,唐太宗立刻泄了气,他意识到李泰这种过度鲜明的表态,实际上是在掩饰自己的野心。长孙无忌说:“晋王仁厚,可以保证兄弟们平安。陛下已经打下了江山,现在需要的是能够守住江山的人,而晋王就是最佳的守成之主。”长孙无忌没有直言李泰的缺点,却字字击中其要害。因为太宗知道,李泰尚未得到皇位便能逼得哥哥承乾走投无路,而且平时对于其他兄弟们不是威逼就是打击,若以后李泰要真当了皇帝,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兄弟有活路,这样手足相残的悲剧太宗不希望重演,所以他在心中对于太子的人选已经有了定论。

贞观十七年四月,太宗在两仪殿的朝会结束后,特地留下了长孙无忌及司空房玄龄、兵部尚书李勣(徐世绩)和褚遂良、晋王李治等人。太宗对这些人说:“朕的三个儿子(齐王、太子和魏王)做出这样的事情(指谋反)来,朕心中实在失望至极,百无聊赖。”说罢,忽然在御座之上抽出佩刀想要自刎。长孙无忌等人大惊失色,赶紧扶抱起太宗,夺下了他手中的佩刀。大臣们都不知道太宗的心意,就让太宗明示。看了看他们,太宗才回答道:“我欲立晋王。”长孙无忌等人听了这话,大喜:“谨奉诏。有异议者,臣请斩之。晋王仁孝,天下归心久矣。乞望陛下试召问百官,必无异辞。”听了这话,太宗非常高兴,在随后的四月七日,他亲驾承天门,下诏立晋王李治为太子。

很多人觉得李治的这个太子之位来得太容易了,其实不然。唐太宗在太子承乾被废以后没有选立魏王李泰,是不希望让后世子孙看到储君之位可以依靠所谓经营或者相互争斗而夺取。而李治能够成为新的皇位继承人,恰恰是因为他的“仁孝”与不争。李治小时候刚一开始学习《孝经》,太宗就提问他有关书中的要义,李治回答说:“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君子之事上,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太宗十分满意,并说:“能够做到这一点,足以事父兄,为臣子矣。”而且长孙无忌一直坚决拥立李治,就是看中了李治的年幼无知,比较容易控制。事实上,李治并不无知,而是故意把自己的实力隐藏起来,静观其变,做到无为而无不为,这样才最终在太子之位的角逐中胜出。

李治被立为太子后,太宗便把大量时间放在对他的教育上,以期太子能够尽快成熟起来,成为合格的储君。每次上朝的时候,太宗都让李治站在自己旁边,学习处理政务,参与朝议,让他得到实际的政治锻炼。不仅如此,在生活中太宗也非常注重用小事来教导这位储君。比如看见太子吃饭,就教导他粮食来之不易,而只有不夺农时才能经常有饭吃;见太子乘船,就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话来让他知道为君不易,须察纳雅言,体察百姓疾苦;见太子在树下小憩,就说:“木要以墨绳为准才能正直,君要能够接受劝谏才会圣明”,以此来劝他做一个亲贤远佞、从谏如流的明君。而太子也不厌其烦,听到太宗的话,便立刻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聆听父亲的教诲。到了晚年,太宗亲自撰写《帝范》十二篇,从《君体》、《建亲》、《求贤》、《审官》、《纳谏》、《去谗》、《戒盈》、《崇俭》、《赏罚》、《务农》、《阅武》、《崇文》等方面总结自己作为君王的得失,然后把《帝范》赐给太子,希望他以后以此为据来治理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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