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陈升不知道她们两主仆在说什么，但是见到玉儿下来，就认为她心中还有自己的。
他痛哼了一声，倒不是装的，恰好刚刚动了动脚步扯到了伤口。
只是意料中的关心并没有出现，玉儿缓步从楼梯上下来，走到了他面前，神色有些淡，“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我下来了，你说吧。”
陈升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玉儿，那个红珠确实是我家里给提过亲的，你知道我的年龄也到了，家里也不知道你我的事情，所以才有今天这事……”
玉儿并没有挣脱开她的手，抬眼看他，只问了一句话，“那你是娶她还是娶我？”
陈升刚刚已经被顾晚柠和红珠明确拒绝过了，而且看她们两人的态度，这件事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内心虽然非常不甘，却也明白应该怎么取舍，至少现在他需要红珠。
于是，他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你说呢？我当然是想娶你。”
这一次，玉儿却没有像之前每一次一样欢欣雀跃，以前，哪怕陈升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只要她提议，他没有否决，她都能高兴上半天，但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
玉儿笑了，眼睛泛红，有泪水溢出来，“陈升，如果这话放在半个时辰前，你告诉我，我就是为了你去死也不会有半点犹豫，但是现在，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我赵玉儿是命不好，流落到这种地方，但我不傻，你别把我当傻子骗！”
陈升眼神一缩，“玉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玉儿已经转过身，没有看他，“陈升，你走吧，以前的事情就当我做了一场梦，梦醒成空，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玉儿，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你说让我不找你，你这是想我去死吗？”陈升也豁出去了，总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红珠那边已经没了指望，玉儿这边却是他在同僚里炫耀的本钱。
玉儿停下了脚步，依旧没有回头，“那也行，只要公子给银子，玉儿本来就是卖笑的，公子花银子来买就成。”
这话堵得陈升没了语言，他见玉儿何时花过银子？这简直是在他脸上重重甩了一巴掌。
而这个甩巴掌的人还是之前对他千依百顺，温柔如水的女子。
陈升瞪圆了眼珠，“玉儿，你真的要断绝我们之间的关系？”
玉儿已经到了楼梯的拐角，正好转弯，就面朝着他，“陈公子，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要说这样的话，我赵玉儿就是一辈子在这里嫁不出去，也不想嫁陈公子这样的人。”
陈升也是第一次见到玉儿这样的态度，明明脸上的表情很脆弱，眼睛里都是泪，却说着最狠心的话。
最终，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上了楼。
顾晚柠带着红珠、红玉刚走出大门，那少年就追了上来。
红玉上前一步，挡住对方，“这位公子，你追着我们做什么？”
顾晚柠也侧头看了他一眼，此前这人跟着她，她也未多问，就当是同路出门了。
毕竟大门只有一个，谁知道出了门，他还紧紧跟着他们。
少年停下脚步，有些玩世不恭地道：“路这么宽，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怎么就跟着你们了？”
红玉还想再开口，顾晚柠则道：“这位公子说得没错，红玉，我们走。”
红玉和红珠便转身跟着顾晚柠走了。
只是不论他们怎么走，那个少年都带着人紧紧跟在身后。
“夫人，那少年分明是跟着我们的。”红玉瞪了后面紧跟的某人一眼，气呼呼地对顾晚柠说。
“你别管他，我们逛我们的。”
红玉嘟了嘟嘴，“还说什么没跟着我们，明明跟得紧紧的。”
顾晚柠将路边买来的两个小糖人塞进了她和红珠的手中，“别为不相干的人和事生气，来，吃个糖人开心开心。”
顾晚柠也朝后看了一眼，也很确定对方是在跟着自己，但对方是皇亲贵戚，这皇城里都是他们家的，她要去管还真管不到。
反正街这么宽，人这么多，她逛她的，只要那少年别上来碍眼就行。
顾晚柠走走逛逛，时不时停下来看看路边的一些小玩意儿。
没一会儿，就买了好几件东西。
她将那些玩意儿交给红玉，她知道她最喜欢这些东西。
“红玉，红珠，我想要离京一段时间，你们要不要跟我去？”股晚柠突然开口。
红珠愣了一下，红玉则开心地点头，“好啊好啊，奴婢都好久没有离开过京城了，好想去外面看看。”
“夫人是想去找白大人吗？”红珠将顾晚柠心里的声音说了出来。
她也没隐瞒，有些事必须自己去争取才行。
“没错，可能会去一段时间，所以你们要想好了。”
她说完这话，尾音都还没消散，就传来一道颤颤巍巍地叫声。声音有些耳熟，顾晚柠转过头，就看到之前那个少年冲着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
他满脸惶恐，嘴巴长得几乎能塞下一颗鸡蛋，脸上也再没有那玩世不恭的笑容。
顾晚柠正奇怪，就听到他身后出来几声狗叫。汪汪汪……
“救，救命……”他一边朝顾晚柠跑一边叫。
身后那只紧追的狗很大，看起来也有些凶，而之前跟在少年身后的两个侍卫也正追在那条狗之后，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条大狗就追着少年，不去追别人。
转眼之间，少年就来到了她面前，竟然将她当成了庇护所，转个弯就想藏她身后。
于是，那条大狗很快出现在顾晚柠视线中，因为少年已经躲到她身后，那条狗直接撞向她的方向。
她眸色一沉，立即将手中刚刚在路边买的几个肉包子丢了出去。
大狗停了下来，鼻子嗅了嗅，然后转头看到了滚远的几个肉包子，尾巴立马翘了起来，收敛起刚刚的凶相。
顾晚柠也是长长吁了口气，转头盯着少年，“你怎么惹到它的？”
少年脸色还是雪白一片，分明被吓得不轻，“我也不知道，走得好好的，这狗就朝这边跑过来，一直追着我跑。”
顾晚柠无语，“你是天生怕狗吧？”
少年闻言，脸色一僵，立马否认，“怎么可能？他追我我才跑的，它不追我，我根本不怕。”
顾晚柠轻笑一声，“狗就是这样，你越跑它越追，你跑得越起劲儿，它追得越起劲儿。”
“是这样吗？”少年眼珠动了动，余光还瞥着不远处吃包子的狗。
“是不是这样，你试试就知道了，反正你不怕狗。”顾晚柠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然后又道：“也麻烦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手里也没了包子，一会儿狗再追来，我可不想当狗粮。”
说完，她转身就走，谁知道那少年会伸手拽她，“等等……我和你一起呀！”
顾晚柠正要开口，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楚凌，你在干什么。”
听到这声音，顾晚柠浑身一僵，经过上次那件事，顾晚柠根本没想过会这么快和楚兰泽见面。
她没有回头，只是看着旁边那少年，“麻烦你松松手。”
叫楚凌的少年笑了笑，却没松手，转头笑看着楚兰泽，“王叔，你怎么来了？刚刚你可错过了一场大戏。”
楚兰泽还未将女扮男装的顾晚柠认出来，目光在楚凌抓住她的手臂上扫过，声音略沉地道：“楚凌，大街上和人这样拉扯像样吗？”
楚凌转头看了一眼顾晚柠，笑得不见眼，贼兮兮地道：“我怕我一松手，她就跑了，一会儿王叔还要找我要人。”
顾晚柠这时候也清楚了旁边这少年的身份，没想到竟然是楚兰泽的侄儿，和那些皇子是一辈的，但不是皇帝的儿子，那恐怕是某位王爷的孩子吧。
楚兰泽听了这话，眉头微挑，没有吭声，但目光却从楚凌身上转到了顾晚柠身上。
他看不到顾晚柠的正脸，只是觉得这男子的身材似乎过于瘦削了，然后他目光一扫就扫到了站在旁边的红玉和红珠。
两人毕竟年龄小，面对楚兰泽这种皇亲贵戚，还是有些拘束，垂着头，双手握在小腹处，那体态一看就是女儿身。
楚兰泽微微眯眼，他倒是忘了，某人最擅长伪装。
他没有直接戳穿顾晚柠，而是盯着楚凌道：“你们刚刚在一起？”
楚凌笑着点头，“没错。”
“那你们从哪里来？”
楚凌眉梢眼角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听说那春香楼的花魁玉姑娘挺漂亮的，我就去看了看，没想到遇见这位……公子，公子，你说是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你我这么有缘，不如结拜成异性兄弟？”
顾晚柠还背对着楚兰泽，闻言抬头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自行体会。
楚凌却抿嘴笑了，“公子，不结拜也行，下次再去见哪位花魁，记得带上我。”
“楚公子年纪轻轻，小心别掏空了身体，带上你，你家大人会找我麻烦，你还是乖乖回家看书吧。”
说完，她也不等着楚兰泽来揭露她的身份，缓缓转头，抬眸看向对方，“王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