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救不了。”黎雨初果断地拒绝了。
赵姨娘“哇”的又喷出一口鲜血来，凄苦地看着她道：“二小姐，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你知道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都能不顾的心吧？”
黎雨初的心抽了下，她当然明白，这赵姨娘虽然百般可恶，但这次在黎澎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舐犊情深”还是让她颇为动容的。
深吸口气，她道：“除了黎澎，别的事或许还能帮你，但这并不表明我原谅你了，我只是看在你一心救儿子不顾生死的份上。”
见她说得绝然，赵姨娘沉默了，过了会道：“那我就求……二小姐您能帮澎儿把红月救出来吧……”
黎雨初略略意外地看着她：“怎么还扯到红月去了？”
“红月……被关到四王府去了。”赵姨娘回道。
“她怎么会被关到四王府去？就算黎澎被廷尉司关押，红月作为她的妾最多也就是被关押到廷尉司大牢里吧，怎么会去了四王府？”
提到这个，赵姨娘就恨得牙痒痒的：“都是宁紫黛那个贱人，原来她与四王爷早就有勾结了！”气愤起来，她的气就顺了很多，竟然一口气将一整句话说完了，但说完之后就又喘了起来。
喘了会，她才继续道：“原本澎儿预感到自己可能会出事，所以在这之前便找了个借口将我和宁紫黛还有红月给送出京城去了。我们离开的第二日，澎儿就被抓了，起初我们还不知道这件事，宁紫黛却从四王爷那里知道了，她就骗我们，说是收到了澎儿的家书，说澎儿得到了皇上的嘉赏，让我们回京去。
“我们高高兴兴地回了京城，却发现宅子被封了……我们惊慌之余有点不知所措了，这个时候宁紫黛……出来说可以先找个地方安顿好我们，第二日再打听黎澎的消息，我和红月当真信了她的话，跟着她去了她安排好的住处……
“也是老天可怜见，第二日我没告诉宁紫黛悄悄出去给红月买梅子，回来的时候正好瞧见红月被强行带走了，宁紫黛跟在旁边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我吓得要死，赶忙躲了起来，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又出去寻那马车，一路问了一路找……最后找到了四王府……
“我悄悄躲在四王府外面等待……看见宁紫黛跟四王爷说笑着出了王府坐了同一辆马车离去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宁紫黛就是那个坏人！”说到最后，赵姨娘狠狠地咬住了嘴唇，原本她的嘴唇上就有血，这样一咬，看上去好像是她自己把自己给咬伤了似的，十分瘆人。
黎雨初皱起眉头来：“宁紫黛和四王爷如此处心积虑的关一个小妾做什么？红月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赵姨娘的眼中似乎晶莹地闪了闪，使劲喘了口气才道：“红月她……有身孕了……她的腹中怀着我家澎儿的骨肉……”
黎雨初微微有些意外，随即想到什么问：“黎澎是因为红月才认罪的？”
赵姨娘使劲地点头：“是啊，我家澎儿一直就想要个孩子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宁紫黛跟了他那么久始终怀不上孩子……到底是嫁过人的，不一样了吧。还是……红月身子好，最后终于给我家澎儿怀上了个孩子。澎儿起初得知红月怀了身孕，高兴得什么似的……谁知没多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说着眼中又露出渴求的神色：“二小姐，澎儿当真是被那个四王爷和太子利用了的，只不过到后来他走错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只好一错再错下去……”
黎雨初没说话，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但他会鬼迷心窍地踏出第一步来，说明他的品性还是有问题的。
“你被四王府的暗卫刺伤，难道是为了红月？”她问赵姨娘。
赵姨娘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嘴唇动了动，已经不大能说出话音来了。
旁边的紫魄上前来，在她的口中塞了个什么药，赵姨娘闭了眼，过了会重新睁开眼来，精神显得好了很多。
黎雨初又重复了之前问她的问题，赵姨娘点点头道：“这几日……我都在想法子偷进四王府去，想要能悄悄将红月给救出来……澎儿之所以认罪还不敢说出太子的行径就是因为红月在他们的手上，他投鼠忌器……若红月被我救出来，澎儿也许就能推翻之前的供词，将太子和四王爷的那些勾当说出来了……”
“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妇人难道能独自偷进王府去救人吗？”旁边的云昊天忍不住冷哼道。
赵姨娘看向云昊天道：“我原也是差点绝望了的，但后来我发现王府每日子时都会有运粪车进去运粪……我便偷偷藏在运粪车底下，混进了王府……我原本几乎已经找到他们关押红月的地方了，但还是被王府的暗卫给发现了，刺成了重伤……咳咳……幸好有二小姐的人在外面救了我……”
大约是说话太多了，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嘴角溢出更多的血来。她的眼中迸发出极度渴望的光芒，望着黎雨初：“二小姐，我会遵守我的诺言的，等我死了之后，我会去找到你的母亲，生生世世当她的奴仆来赎罪……咳咳……我请求二小姐，您若当真没法子救澎儿，那就救了他的孩子吧！”
黎雨初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原本这个女人害死了她的亲生母亲，她应该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才舒坦，但现在，她对这个奄奄一息的女人竟生不起多大的仇恨来了。
想了会，她转头去看云昊天，云昊天对她笑笑道：“只管跟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做决定就好，我会始终支持你的！”
到得他这样的话鼓励，黎雨初再无疑虑，对赵姨娘道：“好，我答应你会尽力将红月给救出来，至于后面黎澎到底会如何，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赵姨娘仿佛重重的松了口气，挣扎着跪正了，对着黎雨初重重地磕下一个头去：“我在这里谢谢二小姐的大恩了！”
黎雨初伸手将她拉起来，她压根就坐不稳，缓缓地又瘫在了地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眼涣散地看着头顶，口中喃喃的不知在说什么。
黎雨初轻轻俯身到她嘴边，这才听清她这是在跟自己的儿子留言呢：“澎儿，娘亲要永远离开你了，往后的日子里，你一定要好好过，不要再掺和政事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渐渐地没了动静，黎雨初转目去看她，看见她睁着双眼俨然已经没了生命体征了。伸手在她的鼻下探了探，又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颈动脉，她低沉着声音道：“她死了。”
“我让人把她埋了。”紫魄道，黎雨初点点头，紫魄便招呼了两个灰衣人将赵姨娘的尸体抬了出去。
黎雨初静默了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惆怅，过了会，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她回神转头，看见云昊天温暖的目光，“我们回家去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黎雨初点点头，笼罩在心头的阴霾这才尽散了。
云昊天带着黎雨初一路无话地回到六王府，一番洗漱之后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黎雨初窝在他的怀中虽然感觉心里十分踏实，但却始终睡不着。
辗转了许久，云昊天忽然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黎雨初叹口气道：“我有些意外，黎澎的死穴竟然会是红月，说起来红月之前还背叛过他，他竟会为了红月不顾自己的命，这完全不像是黎澎啊！”
“不，他不是为了红月，他是为了红月肚子里的孩子，为了自己的骨肉。”云昊天纠正她。
“他甚至都不顾自己跟父亲的骨肉之情，为何会在意这个未出生的孩子？这不符合他一贯的性格啊！”
云昊天幽幽道：“就算是再坏的人，也会在内心深处有个弱点，也许这便是黎澎的弱点。他不在乎自己与父母兄弟姐妹的血缘之情，但却对自己的骨血格外在意，在意到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命，他的心中定然是有个什么情结的。”
他收紧胳膊将黎雨初紧紧地箍在怀里道：“行了，别想了，早点睡吧。”
黎雨初却皱起眉头来：“可是，我们要怎么救红月呢？四王府守卫那么森严，只怕是轻易不能成功吧。”她说着看向云昊天，“我答应她是不是有点草率？”
云昊天笑着一点她的鼻头：“不草率，若是我我也会答应她的。你别忘了，红月虽然是黎澎的小妾，但她肚子里怀的孩子到底也是你们黎家的后代，纵然黎澎做了不少错事，但孩子是无罪的。”
黎雨初略略惊讶地看着云昊天，他一个古代男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孩子无罪，是啊，孩子有什么罪过呢？
心里有点感动，她凑上去在云昊天的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下，动情道：“夫君，你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