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叫我李老板。”李如果当先开了口。
“那叫你什么？”江木背着手，边走着边扭头回了一句。
“随便，叫我李如果、如果、李兄、李哥……反正什么都行，就是别叫我老板。”
“为啥？”
“因为啊……”李如果向着江木嘿嘿一笑。“因为我感觉这样太生分了。”
此时已经走到屋外，江木便站在李如果的佳美旁，背着手似笑非笑道：“特地过来，是帮我介绍订单来着？”
“对呀，这是真的，我有同学搞外贸，等你们正式生产，我来替你们联系。”
“是吧……那还真得多谢你了。”
“不谢不谢。”李如果不以为然地摆着手，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陡然又嘿嘿一笑。“我没想到，原来那个女孩叫江秀，是你的姐姐哈。”
江木很确定自己从李如果的眼镜后看到了一些异常的东西一闪而过。
很难形容的东西，似乎夹杂着些许欣慰与喜悦。
这让他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无事献殷勤仍是对的，彼此没什么交情的前提下，凭什么对你这么好？
但……是不是把方向搞错了？
难道李如果的居心不在许瑶、而是在秀儿身上？
客观的说，秀儿虽然不错，但与许瑶站在一起，仍是黯然失色，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未往自己老姐身上想，而是想当然地以为李如果对许瑶有意思。
再看看，那就再看看……
“是啊。”他回道：“我家是姐弟两个，我姐这个人有点单纯，没什么心眼，我怕她被人骗，所以让她跟我一起。”
“对对对。”李如果如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说道：“我看出来了，确实没什么心眼，现在这社会啊，这样的姑娘太少见，一定得要像保护大熊猫一样保护好，免得被居心不良的坏人给祸害了。”
江木觉得自己有点迷糊。
他这句话其实是“你要有那心思就给我小心点”的警告来着，但李如果的回答……看起来很诚恳很认真很认可，似乎丝毫未意识到这是在说他自己来着……
“嗯，是哈……额……对了，你平时很闲？”
“闲……不闲……怎么说？”
“就是……你平时空闲的时间很多？”
“额……这个……有时多有时少，得看具体是什么时候哈。”
江木有很想大笑一场的冲动，好在憋住了。
这机锋打的……
“嗯，我的意思是呢，你家那个新时代小区不是快要开盘了么，前些天我在看守所里还见到你们在临海日报打得广告，难道这会不正是忙得时候？你还有时间到处闲逛？”
没想到，这番话让李如果忽然垂头丧气起来。
“忙啥忙？有啥可忙的？”
“咋了这是？要开盘了，不是大喜庆的事吗？”
李如果自嘲地切了一声，捂着脸缓缓蹲到了地上。
“大喜庆？说不定开了盘，我家也就破产了，你说这喜庆从哪来？”
江木皱着眉头也蹲了下来。
“啥意思啊？”
李如果将手放了下来，落寞看着江木，长长叹了一声。
“无所谓了，向你倒倒苦水也好，反正如果真要破产也挡不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非人力可违。”
……
“你看这房市，无论从整个大环境，还是临海的小环境，都不容乐观啊。我家选择临海来起步，其实与眼光无关，纯粹就是一场赌博。”
……
“因为以我家的经济实力，发达地区和大城市根本搞不起，只能从临海这种地方着手。”
……
“搞这个工业园是我提议的，老头子选择相信我，没想到会血本无归，这是我这个菜鸟为菜付出的代价。”
……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在临海试水搞住宅地产，可资金不够，有银行贷款，还有民间高利息的借贷，再加上这个打口碑的第一个小区，质量要求高，如此新时代的定价便低不下来。”
……
“可先前把核算好的价格散布出去试探反应时，得到的却是铺天盖地的骂声，什么资本家心太黑，什么这价格留着给鬼住吧……”
……
一番话听得江木瞠目结舌。
这是那个他所知道的声名远扬的新时代？
大环境、小环境……
他并未怎么去了解现在的大环境，只依稀记得，从全国来说，大概是在03年、也即是明年，房价开始暴涨。
如此说来，现在无论是买房客还是开发商，都在纠结？
或者说，其实买房客从来就没有不纠结的时候……
至于小环境，这是临海第一个后世意义上的商品房小区，没有前车可供借鉴，如此在一片骂声下，这等处境之下的李家心里确实会七下八下没有底。
他抱着脑袋，努力将自己代入到身处的这个时代，以这个时代的普通人、而不是一个全知全能的重生者的身份去思考。
有很多信息从脑海里泛起。
……
房市啊……
……
一边是一些“专家”在不遗余力地用各种讲座和向全国人民宣传，说以这个国家的经济和百姓的收入，房价没有任何上涨的基础和理由，所有一切都是黑心肠的资本家的人为炒作，泡沫这种玩意儿在不久的将来不用戳都会破，到时会有大把白菜价房子等着你捡。
另一边却是有人削尖了头往房子里钻。
人都是喜欢听自己想听的，越听越觉得自己英明神武，然后彼此互骂傻.逼。
就好比新时代的房子，很多骂的人你降了价他也不会买，就算有朝一日真到白菜价，他还会觉得将来会白送乃至贴钱求你住。
真正想买的人，根本不会开口。
这时临海没人炒房，都是自己住的。那么让人把开发商骂到降价，省下的钱不是自己的？
很多人的命运，在这时就已决定了。
贫穷限制了大部分人的想象力，没多少人能想象到，将来这个曾经苦难深重的老大国家，在不久的将来将会以多么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发展。
其实现在发展已经很快了。
可惜瞠目结舌是后来者的总结，当身处其中时，仍有很多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即便正在飞速发展，仍会持续有一大批“公知”、“专家”不断地用各种普通人根本辨别不了的数据和理论，来配合境外唱衰这个国家。
从这个时代走过来的人，谁还没听过“中国崩溃论”啊。
但，崩溃了吗？
一直在崩溃，崩了几十年还在崩，以至于某些人在后来被调侃为战忽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