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日子里,袁清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在郡主府里,大婚日期也终于定下来了,就在一个月之后,人人都道郡主是在准备大婚事宜,就连国公府也开始张灯结彩的准备起来。沈贵妃带来宫里最好的宫廷裁作为袁清洌量体做嫁衣,袁清洌自是感激,沈贵妃见她神色不对,想要劝劝,袁清洌却半句也不肯多说。
箫云澈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一直担心,知道事情真相的袁清洌万一不肯嫁了,万一突然一个人冲进宫里刺杀皇后了,他该如何是好。
袁清洌确实想过,以她的功夫,夜里先潜入国公府杀了秦氏和袁和之,再去皇宫杀了皇后,母亲的仇就报了,静和公主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可是理智告诉她,这样做行不通,她会牵连一大堆与此事毫无关系的人,与她有婚约的箫云澈,她身边的顾嬷嬷,寒云寒雪,孙氏,莲妃,太多人的命握在她手里,她没有办法不去考虑,于是她就想着,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们统统去死,或者,比起让他们死,让他们生不如死会更好......
日子这样一天天的过,袁清洌确实一日比一日憔悴,大婚前三日,箫云澈再次登门,见着她坐在窗边,那一副消瘦的模样,让他呆愣了好久。
箫云澈在袁清洌身边坐下,看着她的模样皱了皱眉,轻声道:“清儿这是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袁清洌闻言一顿,愣愣的看着他,他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道:“清儿如果在这样下去,我大抵会冲到宫里去杀了那个人。”
袁清洌一惊,想要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只能低喃了一声他的名字,箫云澈仿若未闻,继续道:“还是说你希望我先杀了袁和之?”
“我没有。你不要胡来。”
箫云澈露出无奈而苦涩的笑容,让袁清洌看的有些发憷,他抚上她的发丝,手缓缓滑到她的手上,低头不语。
袁清洌跟着看向自己的手,却是有些惊讶,她的手,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这会儿她才明白箫云澈话里的意思,袁清洌吸了吸鼻子,握住箫云澈的手,软软的声音说道:“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不会再这样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的,过几日,我就要嫁给你了,不能让你担心。”
她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光芒,箫云澈感动不已,终于,他的清儿又回来了。
大婚之日,袁清洌被顾嬷嬷从床上拖起来,这几日的修养与调理,袁清洌的气色好了很多,但还是没有睡好,如今起来,眼睛都睁不开,寒云寒雪也不见怪不怪,早就习惯了她这个样子,服侍她更衣。坐在梳妆台前,沈贵妃请来的全人为袁清洌开脸,又有另一全福之人为袁清洌梳头,袁清洌被他们折腾着,也不吭声,只是一直闭着眼睛,好不容易上好妆,她头一歪,发髻又乱了,全人叹了口气,重新梳起来。
宸王接亲的轿子从宸王府出发了,箫云澈骑在马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内心却是激动万分,终于等到这一日,他爱的女子,今日就要成为他的发妻了。
沈贵妃将盖头盖在袁清洌头上,袁清洌微微福身,超贵妃施了一礼,贵妃开心的笑了。
外院是袁和之忙碌着,虽然不是从国公府出嫁,但他好歹也是袁清洌的父亲,这是他分内之事,不过话虽如此,但这大婚之事袁清洌却从未跟他说过半句,国公爷自己要过来帮忙,她也没有拒绝。
宸王的花轿进了门,林文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堆问题来拦门,箫云澈下了马,见到林文等人,笑这打了招呼,然后人手发了红包,突然高声喊了句沈席,突然间从迎亲队伍里冲出二十几个人,打头的不是沈席还能是谁,一队人冲出来或扛或抱的将拦门的人统统弄到一边,箫云澈浅浅一笑,直奔袁清洌闺房而去。
袁清洌听见外面的闹腾,知道是他来了,不免有些紧张,看着她握着扇子的手指发白,沈贵妃笑着道:“这会儿知道紧张了,也不知道是谁,闭着眼睛上装,把全人嬷嬷都弄的手忙脚乱的。”
听见贵妃的打趣,袁清洌的脸也红了,小脸红扑扑的,实在是让人挪不开眼。
箫云澈顺利的接到袁清洌,给贵妃行了礼,又给袁和之行了礼,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郡主府。
这郡主的嫁妆,说是十里红妆在合适不过,长长的迎亲送亲的队伍,连着好几条街,大家议论纷纷,有说羡慕的,有说不合礼数的,有说宸王恃才傲物的...只有在郡主府门口看热闹的人才知道,这些所谓的不合礼数,都是皇上和太后的特许,贵妃也是得了皇上的口谕过来的,这后堂有了沈贵妃坐镇,才没有了那秦氏的安身之处,所以这秦氏也只是在园子里招呼着一众女眷,不敢僭越一步。
花轿进了宸王府,两位全人上前扶着郡主往里走,行了三拜九叩之礼,又拜了老夫人,随着一声送入洞房的高声呼喊,这大婚礼仪算是结束了。
袁清洌被一群人簇拥着到了新房,端端坐在喜床上,身边箫云澈也坐下来,悄无声息的握住了她的手,袁清洌微微低头,看着箫云澈的手,那手指微微有些发红,大概也是有点紧张,扬了扬嘴角。
进来几个婆子,忙碌了半天,说了一堆的吉祥话,箫云澈拿着如意挑了盖头,终于见了袁清洌,看着她的脸,箫云澈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后面什么同心结交杯酒,箫云澈连头都不动,一直看着袁清洌,清冽被看的不好意思了,就伸手在他腿上掐了一把,箫云澈一把抓住袁清洌的手,然后就笑了。
新房里的各种礼数完成之后,箫云澈便被郁棠等人拉着喝酒去了,独留了清冽在新房,袁清洌此刻更觉得累了,早起折腾到现在,身体早就是又困又乏,于是胡乱吃了点东西之后便打着坐,闭目养神。席间箫云澈敬酒的敬酒,感谢的感谢,各种礼数都到了,便也不愿多留,借口喝醉了,便要离去。他的酒量四爷等人自然清楚,见他如此也不说破,只是悄悄的跟在他身后,想去闹洞房。
箫云澈进屋看到袁清洌盘腿坐在床上,知道她累了,再看一样桌上的吃食,淡淡一笑。袁清洌听到动静睁开眼,见是箫云澈,愣了一下道:“宴席这么快就结束了?”
箫云澈摇摇头:“那里有这么快,只是我不胜酒力,有些醉了。”说着走到床榻边,拦腰抱着袁清洌,把头埋在她的肩上,清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以为真是喝多了酒,也就任由他这样抱着,过了好一会儿,听他呢喃出声:“清儿,你终于是我的妻子了。”
袁清洌呆愣了会儿,伸手抚上他的背,笑着道:“你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怎么倒像是个小孩子撒娇似的。”
箫云澈听了,松开袁清洌,一动不动的盯着她道:“酒倒是喝的不多,但人已经醉了。”
袁清洌还没反应过来,却听见屋外有人笑了一声,然后好似被人捂住了嘴。屋里的两人互看一眼,无声的笑了,却又听箫云澈故意道:“娘子,随为夫来更衣。”
袁清洌看他一本正经说笑的样子,也跟着笑,屋外的人更是肆无忌惮起来,箫云澈拉着袁清洌起身,进了内阁,正眼一看,架子上还真挂着衣服。
“我以为你说笑的,这是真的要更衣?”
“你换身方便的衣服,我们出去一趟。”
袁清洌一愣,这新婚之夜,是要去什么地方?虽然心中疑惑,却还是换了衣服。两个人出来都是换了身方便的衣服,厚重的礼服脱下来,真真是轻松了很多,箫云澈再看袁清洌,与以往的发髻不同,如今是出了阁的人,头发被挽起来,和他站在一起,倒有些老夫老妻的模样,想到这里箫云澈就笑了,见他如此模样,袁清洌不明所以,复又打量起自己的穿着来,心想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打开内阁的后纱门,箫云澈搂着袁清洌飞身而出,清冽环上云澈的腰,低声道:“咱们这是去哪里,说实话我真的很困了。”
“你困了可以在我怀里睡会儿,也不远,很快就到了。”
袁清洌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我得陪着你。”说着紧了紧环在他腰上的手臂,接着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陪伴与依靠,就是一家人应该做的。”
箫云澈望着远方,口中重复着袁清洌的话,一家人,这三个字在他心里有着不一样的分量,他爱的人如今就在身边,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幸福了。
箫云澈稳稳抱着袁清冽落在地上,袁清冽转头看去,愣住了,却听箫云澈在耳边低语道:“我知道你在这里供奉了长公主的灵位,今日你我大婚,本应该跪拜母亲的,所以......”
袁清冽眼含泪光看着他,他牵着她的手,带走她走向殿内,天泉寺的香火向来很旺,又有佛光普照,静和长公主的灵位被供奉在此处,也算是让袁清冽有一丝心安。两人叩拜了母亲,牵着手出来,箫云澈觉得有些饿了,席间只顾喝酒,根本没吃几口东西,加之袁清冽也吃的不多,这又带着袁清冽吃了东西,才悄无声息的回到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