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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探病

八年了,从他受伤到现在已经八年了,除了刚刚出事的那会儿人家总安慰他说会好之外,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能让他站起来,他有多渴望站起来,每每到了深夜,自己都会懊恼自己的无能,就连喝一杯水,都需要仆人来侍奉,他简直恨透了这样的自己。

有很多次的夜里,被双足的疼痛折磨醒,一直从天黑等到天明,根本疼的他难以入睡,他也知道这毒能解,只是这宫里,没有一个人能给他解毒。袁清洌此时的回答无疑给了他莫大的精神期望,可这期望一闪而过之后,他又更加的颓废起来。

腿伤多年,毒早已没入五脏六腑,这毒真的能解吗?解了毒,自己真的能站起来?他并不确定,他更怕的是,若真的解了毒,却发现还是站不起来,那他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

袁清洌看着沉默不语的三王爷,自然也能猜到他心中的想法,便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三哥心里担心,可是三哥,若是没有把握,我不会这么草率的过来跟你说这些。”

“阿宁,我知道你医术好,就连尔冀也夸过你,只是......”

“三哥,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轩辕凯东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他的内心挣扎着,犹豫着...他怕失败,他怕把他在乎的人牵扯进这个漩涡里来,他也怕自己一步踏错,接着就步步皆错...

但是,这所有的害怕,都抵不过那个诱惑,那个能让他站起来的诱惑。

最终,轩辕凯东重重的点了点头。

袁清洌一回郡主府就招来了寒灵和寒冰,一起商讨该从何处入手去治好三王爷的腿伤,准确点来说,是要如何不知不觉中解了他的毒。

袁清洌记得早前在玉华宫的时候嘱咐过轩辕凯东,解毒之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就连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可以,当然,这个最亲近的人到底是谁,轩辕凯东心里是有数的,这个人,也就是他一心想要维护的人。

三个人一直商讨至深夜才将治疗的方法确定下来,袁清洌写好药方递给寒灵,又嘱咐寒冰把需要准备的特殊药材准备好,这才去休息。

折腾了一天终于躺下来,袁清洌觉得格外的累,对于如今的局面,她也颇感无奈。莲妃的颓然,三王爷的痛苦,她都觉得感同身受,然而有些事急不得,也没有办法让她这样着急的去做,她明白稍有不慎,自己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其实她倒是并不在意自己将来究竟会如何,只是终究有太多的牵挂放不下,永寿宫的太后,她的祖母;那位高高在上却也处处为她着想的皇帝舅舅;那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宸王.....甚至包括国公府里的那一家子弟弟妹妹,纵使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可若真要是动起手来,她知道,她根本下不了手的。

次日,袁清洌差不多睡到午膳时分才起,用了膳便出门了。

推开门,一股子药味儿扑面而来,袁清洌不由的皱了皱眉,她悄然的来到床边,床上的女子侧躺着,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袁清洌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静静的看着床上的女子。

似乎感觉到被人看着,女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半晌后回过神来,惊呼了一声,被袁清洌点住穴道,霎时间动弹不得,也叫不出声,惊恐的瞪着双眼。

袁清洌看着她的表情笑了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露出这样的表情。”帮她捏了捏被脚,接着道:“六王妃别害怕,我不过是想和你随意的聊聊天罢了。”说着,她抬手解了袁伶俐的穴道,但笑不语。

袁伶俐挣扎着坐起身子,狠狠的看着袁清洌,眼神里满满都是狠意,一时间脸都红了。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我知道的,你也有话要跟我说。”

“你这个凶手!”袁伶俐突然恶狠狠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凶手?我做什么了?”

袁伶俐气急,怒道:“是你!都是因为你!我的孩子才会没的!都是你害死了他!”

袁清洌看着眼前怒不可遏的女子,面对她的职责,她只是淡淡一笑,道:“你认为害死你孩子的是我?”袁清洌站起身,走到床边,扒了扒袁伶俐脸上的头发,道:“你的孩子是怎么没的,你心里清楚的很。究竟是谁要害你的孩子,你早就一清二楚不是吗?到现在你还在自欺欺人,骗自己说是我害的?”

“怎么不是你,从你回来开始,我的命运就变了,是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袁清洌眼色冷了几分道:“什么是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如果你要这么讲,那我告诉你,是你娘害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袁伶俐不明所以,怒目看着袁清洌,只听她继续说道:“如若不是你娘当年执意嫁给袁和之,若是她嫁给一个没有妻室的人做了正妻,你成了正儿八经的大小姐,自然不会受这样的委屈。”

“你胡说八道,爹和娘明明很相爱,是你娘,仗着自己是公主,非要嫁给爹。是你娘强抢了爹爹,爹爹跟我娘才是天生一对。”

袁清冽瞥了袁伶俐一眼,道:“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自己回去问你娘,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她自己知道。倒是你,被人当棋子还不自知。”

“哼,哈哈哈哈,被人当棋子,我为什么会成为别人的棋子?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这个时候你在这装什么贤良。”

“拜我所赐?”袁清洌难以置信的看了袁伶俐一眼,道:“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咎由自取吗?我何曾想过要害你,是你自己先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你自己仔细想一想,哪一次,不是你自己先想要害我?”

“那也是你应得的,你母亲喜欢抢别人的,你也一样,都是些贱人!”

听了这话,袁清洌笑了笑,抬手一个耳光抽在袁伶俐的脸上,袁伶俐有些懵,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袁清洌第二个耳光又落在了她另一边的脸上。她很想爬起来还手,可是刚刚小产的她实在是虚弱的很,根本起不来。

“做了六王妃,脾气更大了。”袁清洌用手帕擦了擦手道:“当初我回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开口骂我,我教训你;在上房院也是你和你娘先找我麻烦我才还手;就连你嫁给六王爷,也是你自己想要害我,才会有你的今天。如果你安分一点,理智一点,或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的孩子,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也知道,而且,你更清楚,现在的你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作用,在这六王府,你,根本就一文不值。”

“你胡扯!”

“我有没有胡扯你自己难道感觉不到?”袁清洌淡淡的笑了笑:“你小产至今,你的夫君可曾来看过你?你母亲可曾来过?宫里的江妃娘娘或者皇后,他们有任何一个人关心过你的生死吗?”

袁伶俐的神色有些哀伤,心跌倒谷底,袁清洌说的没错,那日从宫里回来,她被送到自己的房里,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轩辕岱永,自然,也没有任何人来看望亦或者问候。

“他们本来是想着用你肚子里孩子的性命来换我的命,当然,也可能还有别人。只是计策失败,你的孩子丢了,在他们这一次的局中,损失最大的人是你!事到如今,你却还傻傻的把这件事算在我的头上。你简直是愚蠢至极。”袁清洌顿了顿,接着说:“也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把握,外界传言,你腹中是太子的骨肉,若我听信谣言,当日在大殿上说出来,构陷太子的罪名成立,我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可是你想过吗?为何那样的场合,太子却没有现身呢?他们若是有万全的把握,为何不让太子来,当面对质岂不是更方便?”

听到这里,袁伶俐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他们明明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成功,却还是要牺牲她的孩子,就为了那一点点的可能。他们轻易的就把她推上风口浪尖,可却千方百计的维护太子,她在这中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就连她的孩子,也摆脱不了被人利用的命运。

“袁伶俐,你是个聪明人,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自己好好想想,不论是以前,亦或者现在,你做了什么,他们做了什么。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指望你可以站在我这边,我知道这不可能,但是,也请你不要傻傻的被人利用,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当然,如果你喜欢这样,那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

袁清洌说完转身离开,她分明听到袁伶俐在屋子里压抑的哭声。

这样的岁月里,袁伶俐的身份多多少少会让她有些身不由己,可谁又不是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而更难的是,如何保全自己,如何让自己能够在这纷纭的世上活下去。

从六王府出来,时辰尚早,袁清洌打算去一趟凤溪山,路径凤溪山脚下,见着一蒙面的女子悻悻然的走向水边,袁清洌淡淡的看了一眼,没打算多留,可是这一看,竟然发现那女子是想要轻生,一步步正往河水深处走去。

袁清洌愣愣的看了看,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可又见不得这女子就这么死在她眼前,于是飞身上前,把那没了半个身子的女子从冰冷的水里捞出来。

女子被扶坐在地上,两眼含泪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先是一愣,然后低下了头,轻声道:“姑娘为何就我?”

“没有为何,只是不想看着你死在我眼前。”

那女子豁然抬起头,两行泪滑下来,半晌才道:“既然如此,姑娘走吧,等姑娘先走了,我再上路。”

她的话让袁清洌一愣,不由的问道:“姑娘为何一心求死?”

女子摇了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姑娘走吧。”

“既然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袁清洌扶起那姑娘,边走边说:“先送你去前面的静云庵里换身衣服,今日我既救了你,今天就不会是你的死期。”

那女子万万没有想到这姑娘会这么做,呆呆的跟着走,只是眼泪却是一个劲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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