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冉眯起了眼睛,细细打量着这一对剑拔弩张的父子俩,神情专注。
李意气悄悄捅了捅李宗冉的胳膊肘,低声问道:“你觉得,要是不论修为,单凭浑元演天录的修行境界,小刘子对上刘柒能有几分胜算?”
李宗冉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以刘平现在的情况来说,他对上王爷,胜算只有三成不到。”
李意气愕然道:“你觉得能有三成?!”
李宗冉转过头语气认真的反问道:“那你觉得能有几成?”
李意气嘿嘿笑道:“怎么说也得五五开吧。”
李宗冉哑然失笑道:“王爷哪有你想得那么不堪,小刘子是很优秀没错,但比起王爷他还是太年轻了。若是再给刘平百年时间,那定是能远超王爷,只是现在嘛,嘿……倒是说起来,意气老儿,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最看好刘平的始终都你。”
李意气眼中慢慢流露出一抹追思的神采,缓缓道:“难道你不觉得,小刘子比我们年轻那会儿更有朝气吗?”
李宗冉微微一笑,不可置否。
就在二老交流的空当,刘柒刘平已然交手。
只见他们人不动,但身上的气势却一重高过一重,好似大海浪潮迭起,绵延无尽。
两人身侧那两幅景象截然不同的虚晃画景随着二人气势的攀升缓缓延展,于身前大方桌上空相交叠,渐渐笼罩了这四十丈方圆的天字号包间。
一旁的翠白环三女见到如此异象,甚至比之前亲眼目睹了一场几分生死的宗师之战还要兴奋,忍不住发出一连串被刻意压低的惊呼声。
在她们的眼中,刘柒刘平二人的面孔乃至是身体都渐渐模糊起来,仿佛与他们身周的天地山河融为一体,在不知不觉间化作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存在。
那肆意横展的画卷在虚实之间徐徐抖动,无限延伸。
他们两人的身影随着画影的晃动也变得愈加迷蒙,仿佛成为了一道淡淡的影子站在画里画外。
空间的距离感逐渐变得淡薄,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在恍惚间变得越来越远,远到仿佛分立在世界两极的尽头两相对峙,直到地老天荒。
坐在刘柒对桌桌角位置的洪掌柜看着这一场父子之战,正看得津津有味时,忽然间发现听不见了自家酒楼三位女侍的声音,不由心生疑惑。转过头一看,却发现翠白环三人不知何时东倒西歪地瘫在座椅上,眼神迷乱一片,宛如大醉酩酊。
见此,洪掌柜不由觉得一阵好笑,伸出手双掌交互一拍,一声脆响顿时传开,翠白环三女这才身体一个哆嗦悠悠转醒,好似大梦初醒,表情一片茫然。
洪掌柜笑骂道:“你们几个死丫头胆子够肥的,连王爷和世子殿下的神意对抗都敢看得这么入神,真不怕自己醒不过来啦?”
翠白环睁大眼睛看了一眼依旧失神瘫软的含雪、黄鹂,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冲着洪掌柜歉意一笑,却是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向刘柒。
洪掌柜对座,涂脂倚着王钓鳌的肩膀,轻声赞道:“钓鳌,真想不到平儿现在居然这么厉害了。”
王钓鳌挺直了腰板,身子坐得笔直,表情柔和的一边看着刘平和刘柒的交锋,一边轻声说道:“其实早在我从北疆护送刘平返京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尝试以先天根底演绎万象真意了。说实话,他能和王爷对拼到如此地步,我并不意外。”
涂脂闻言,心头顿时一跳,恶狠狠地瞪向王钓鳌,诘问道:“什么?!平儿先天根基演绎万象真意?他这样胡来也就罢了,毕竟他还年轻心高气傲的,什么都想尝试。可是你就在他身边,居然还由着他这样胡来,你是什么意思?”
说着,涂脂探手到王钓鳌腰间,伸手用力捏住了王钓鳌腰际的那块软肉,用劲地拧着。
王钓鳌顿时吃痛,伸手抓住了涂脂作乱的柔荑,慌乱解释道:“没有的事!既然我在场,又怎么可能会由着公子乱来!”
涂脂这才满意道:“这样子的话,我就勉强算你这个师父合格了。”
可涂脂面上满意的神情才没维持多久,就瞬间破了功,眉头沉默地皱起,双眼含怒瞪向王钓鳌,怒道:“还不放开!”
王钓鳌嘿嘿一笑,不顾涂脂的挣扎,死活在桌下抓住涂脂的手掌,将其握入掌心,眼神温柔。
几次微弱的挣扎之后,涂脂见挣不开王钓鳌的手,便也就这样任由他握着,脸色微微发红,佯怒的面上也慢慢泛起一圈柔和的线条。
万掌柜在一旁瞅着王钓鳌两人在桌下的小动作,不由爱屋及乌的想起自己在家里的悲惨地位,顿时悲从中来,端起一碗仙人醉就是一通豪饮。
等那辛辣的醇热在腹腔里慢慢扩散开来后,万掌柜才通红着眼吐出一口酒气,放下装酒的大碗,斜着眼望着局势越加清晰的刘柒刘平父子二人的战场,自言自语道:“神与道合,身融天地。刘柒已经摸到浑元演天录鸿蒙境界的真谛了,小刘子也不差。不过他们二人在境界上的积累相距太多,就算在质的方面是差不多可以相比拟了,但在量的方面还是天差地别。”
“该分胜负了。”
白亭歌听着万掌柜的自语,用手拈着细雪剑的剑柄规律地旋转着,暗暗点头,深以为然。
而在场中,那一幅属于刘柒的山水画景缓慢但却坚定的徐徐陈铺而来,挤压逼迫着刘平的领域不断收缩。
刘柒的身影愈加模糊,仿佛于天地融为一体,返本归源;刘平的身影也相对的愈加清晰,慢慢被刘柒挤出了身外天地。
看得出来,刘平败局已定,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在最后长达盏茶时间的僵持后,刘平突然一声轻咳,身形一晃,面上顿时涌起一抹诡异的青黄之色,身上那由内及外不断流转的气机也呈现出溃散之势。
刘柒见状,急忙散去自己的威压,收起功法,用自身的浑厚内气托住了刘平的身子。
刘平对座的万掌柜也早已蓄势待发,一见刘平出现异状,便立刻一指虚弹而出,将一道无形指力悄无声息的打入刘平身内,把那爆发的伤势快速镇压了下去。
刘平大口喘息着,慢慢坐回位置上闭上了双眼,快速进入入定的状态,调理身体内息。
万掌柜抬手止住几乎急得要扑起来的涂脂,摆手道:“放心,刘平无恙,让他自己调理一下就好我们接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