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骡的速度可是相当的飞速,李元趴在车边,撩开帷幔,只见道旁的树木飞速的掠过退去,忽焉在前,却眨眼只留下一道残影。
许是佟伯被暴乱的兽群吓着了,一路吆喝着大青骡,就这样一直狂奔了三天两夜,跨越了无数的河流山川,直至来到了一座巍峨雄峙的大山之前。
李元端坐在马车踏板上,顺着佟伯的指点,只见好一座大山:高不知凡几,却有半截被笼入了云雾之中;大不知几何,莽莽苍苍脚下岗峦绵延千万里去。就在李元惊得大张着小嘴时,远远地传来了几声悠扬的晨钟之声,虽然离得太远,声音不算太大,却是清越穿透,让人闻之精神一振。
“呵呵,还好,还好,终于赶上了腊八年祭!”佟伯顾不上对李元介绍,直接甩出了手里的鞭子,虽然不是鞭打大青骡,却也是催赶这浑身冒着白气的家伙再加把劲。
这大青骡倒也不是凡品。似这般连续地赶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风雪连天的恶劣天地里,冰天雪地的居然跑得大汗淋漓还是奔走如飞,恐怕是传说中的千里驹也扛不住吧!
“哼吭——”好像知道了李元在佩服自己,大青骡居然骄傲地仰天高叫了一声,脚下加紧了步点。当然,也不忘回过头来,斜着眼讨要草料。
“贪吃鬼,叫你跑快点就知道要吃的!”李元学着佟伯的口气笑骂着,伸出挑棍将一小束香喷喷的干草挑了过去,被大青骡舌头一卷就失去了踪影。
要说这干草还真是闻着香,抓过之后,半天手上还有香味。那香味闻起来似乎象是蜜瓜与炒豆的混合香,反正是闻着似乎就有食欲。呸,呸,这又不是人吃的!李元自失的一笑,也难怪这家伙一路上讨吃了三十七回,连自己都被诱惑了的!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打看到那巍峨的东柱山以来,大青骡又飞奔了大半个时辰,才算是真正的来到了山区。当然,东柱山已经成了黑越越的背景,迎面的是一座百丈高低的山头。一条宽敞的四马山道笔直地顺着舒缓的山势绵延了开去,一直通向了山顶。
奇怪的是那条青石铺就的四马山道镶嵌在白雪皑皑的冰天雪地里,居然没有存下一丝雪花。大青骡也是在大道起点的高大牌坊前立定了身子,抖落浑身的雪花,还似模似样地跺了跺四蹄。
“啊呀,老佟头,你可总算是回来了!东西都备齐了?没出什么意外吧?”就在李元好奇地打量着牌坊的时候,打牌坊后面转出一个人来,颇有些焦急地询问。
“钱知香,这么大风雪,能赶回来就不错了哇!东西倒是备齐了,可也够我老汉的呛了!”佟伯没好气地应答着,手却是不慢,打车棚里摸出个精致的锦缎小包袱,不动声色地塞入来人的宽大袍袖里。
“唔——,那就好,那就好!”来人肥的流油的胖大脸盘上开了笑脸,矮胖如一个圆球的他三两步赶到车前,挥手就是一阵大风,将马车顶棚上的冰雪吹刮得干干净净。
“怎么这么大风?”李元打车棚里钻出个小脑袋来问。
“呀——!谁家的小娃子?吓你道爷一跳!”钱大知香被突然钻出来的李元下了一跳,无须的胖脸上两只三角小眼眯细成了一条缝。
“老钱,老钱,老钱!路上捡了个小娃娃,差点就葬身虎口的。”佟伯赶忙介绍,“来来来,李元啊,这是咱三清观外事大管家,钱大知香。观里大小事,只在他老人家一句话,赶紧的来拜见!”
“少来啊!哼哼,说说,是不是你在外作下的孽,人家找上你老小子了!”钱知香一脸的狐疑,哼哼着调侃佟伯,“来历不明,可入不得山门!”
“啊呀呀,无量天尊哪,钱大知香,话可不能乱说哦!”佟伯手指点着钱布多钱大知香,叫起了撞天屈,“李元哪,快走,快走,快走!趁着天光大亮,赶紧走!咱这三清观是高门大观,哪里管的你这来路不明的小子死活?!至于你以后是饿死,冻死,还是被虎狼吞,可不准记恨人家钱大知香啊!人家那是心地良善、一心向道的有德仙长,哪里能管得到你这个可怜的小要饭的?要怪也只能怨你自个命不好!天可怜见的哦!造孽啊!”
“钱大知香,您发发善心,行行好收下俺吧,俺铲雪扫地啥都能干的!求求您了啦,呜呜呜——”李元很配合地抹起了眼泪。
“唔——,真是你捡来的?在哪里捡的?”钱布多摸了摸鼻子,追着盘问。“屯西山李家庄,那边雪大,闹了兽潮,整个庄子被毁了!”佟伯摇了摇头!所谓虎落平阳,自己现如今这个样,居然要向钱胖子这么个刚勉强筑基的小家伙低三下四的,真真是还有天理么?!罢了,罢了!一并便宜了他吧!从怀里掏出个小锦盒来,底下手又塞到了胖子袖子里。
胖子略微打开了锦盒瞄了一眼,哟,三百年野参,好东西!假装上上下下打量了小李元几眼,“嗯嗯,这小子精气神不错,留下也不是一无用处。”略微踌躇了一下,“这么着吧,十年后即是大选之期,三月三要征召仙童入观,这小子就算是你老佟的后人参加,你要为他做保,咱也好向主持回话!”
“这算我的后人——,唉,救人救到底,就这么着吧!”佟伯轻叹了口气,又惹上因果了!
“那就麻溜的,把香烛贡品分下去,等着开祭呢!”钱胖子打了个手势,转身影入牌坊后,没了人影。
要说这三清观,乃是东澜国的国教道家发源之地,传承了不知几多岁月。目前占据了整个东柱山,据说有道众十万,观舍屋宇几万之数,端的是第一国教的气象。君不见散布天下各地的道观,每隔十年就会到三清观来朝拜学习,可见其非凡地位。
马车碾踏过平坦的青石大道,发出串串清脆的声响。佟伯虽然在钱布多这个管事的知香面前低声下气的,可到底是管着后勤兼采买的事务,手下也管理着百十人的队伍。骡车卸车后,他自顾自的牵着大青骡领着李元去他的住所——晴川阁,尽管大伙都叫那后山谷,因为那是一片占地几千亩的阔大山坳,不仅有住房、仓库,还有大片的田地、池塘,甚至还养了不少禽畜牲口,那是佟伯管理的自主天地。
李元随着佟伯一路走过高大耸立的上清殿、玉清殿、太清殿,无数勾连排列的院落厢房偏殿,以及众多的照壁回廊,等到远眺了后山雪白的兜率宫和高耸入云的十三层通天塔,从一条蜿蜒曲折的山道下山,就踏进了佟伯主宰的晴川阁。对三清观的感觉就一个字:大!太牛逼了,简直霸占了整个三清山范围。
从后山往下看,晴川阁周边一切历历在目:水塘不大,做七星排列;田舍不少,做八卦分布;晴川阁与灵兽苑相对分布,恰在阴阳鱼的双目上,朝夕聚灵,清气归拢,对人对兽都是很好的滋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这样的天地大手笔,总归是不多见的。
“吭昂——”大青骡一声欢呼,挣脱佟伯手中的缰绳,撒着欢绝尘而去。
晴川阁内冰封雪盖,数九寒天,滴水成冰。寅时刚到,门外鸡舍里的大公鸡准时准点,撑长了脖子叫唤打鸣。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就推开了西边厢房的门:“元儿,时辰已到,起床练功了!”
原来,佟伯为了方便行事,且看这小家伙安分守己,品行不错,已经正式把小李元收为了义子,每天开始教导他练习武术。对,你没有看错,教导练习的就是武术,尽管是精妙异常的锻体功法,却也是任何一个凡俗之人均可练习的武术。
小李元打了个哈欠,蹦起身起床,到门外胡乱地搓了把脸,就在厢房的廊檐下扎起了马步,一丝不苟地开始了一天的练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要想让自己长大,不吃一番苦是不行的。李元打小就是个孤儿,寒来暑往,早就习惯了生活中的甘苦。现在到了三清观,不仅吃得饱,穿得暖,还多了个义父关爱、教导自己,他很珍惜眼下的日子。所以就算是艰苦的练功他也是甘之如饴。
“元儿,记住咯:人有七窍,感应外界;尚有屎尿两道,清除污秽;设若封闭起来,那人体就是一个混元的体统,有心肺肝脾胆五脏分担金木水火土五行;有谷道供精,气道养气,大脑养神。等打通了任督二脉,理顺了奇经八脉,清梳了周身360个窍穴,才算得练功小成。为父传你的这套五行龙象功,虽然只是个入门的功法,但你只要勤加修炼,也绝对会把自身修炼得如护法的金刚,强悍的力士,寒暑不侵,克敌制胜……”佟伯搬张椅子放在厢房门口,捧个茶壶,悉心教导着李元。
“我的乖乖,这是要练成上清殿里那四个高大粗壮的金刚啊?横眉怒目的……我看还是算了!”李元一边两腿颤抖着,一边冷汗直滴,想到那怒目金刚的凶恶样貌,心里一松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臭小子,分的什么神?起来,起来,马步冲拳加练四百个!”在练功上,佟伯可是相当的严厉的,“孺子不可教也!”他可没在意是自己吓倒了义子,还冷哼了一句,起身施施然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