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锋双目失神,喃喃自语,脑子里一片空白。
罗春皱了皱眉头,又是一枪把憨子击倒在地。他当然不是怕了,只是觉得事情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他若是想杀掉憨子,这会儿工夫就有千百个可能!
第几次了被打倒了?憨子记性不好,早就记不清了。他满脸暗红,倒地的一瞬间翻身就起。摸了一把从额头溢下来的鲜血,双眼赤红一片,胸膛激烈的上下起伏。狞笑着又一次发起了冲锋。满脑子里只有一个简单之极的念头,杀了对手,给马二哥报仇!
至于怎么报仇?一根筋的憨子显然还没考虑好。
“傻……小子,咳咳咳,你作死啊,快住手!不是让你们先走么,怎么又回来了。”
憨子这会儿已经杀到魔怔了,忽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身子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罗春见机,铁枪横扫之下,又是把击倒在地。
憨子喷了口血,满脸暗红,这一次他却没有站起,而是失神的望向那个浑身是血的兄弟。
马二又咳又笑,见两人一脸白痴样的瞪着他,不禁伸出一只手苦笑道,“那个……咳咳,二当家的,劳烦您个事儿,来扶我一把,我这会儿功夫使不上劲!”
秦锋愣愣接过他的手掌,却依旧一脸茫然傻坐在地上。
马二见他好像靠不住,不禁摇了摇头,只得自己勉力支起身子,多少有些摇摆,可那种不可一世的气势却没有丝毫衰弱。
他身受一枪一剑,前胸后背均是两个血肉模糊的大窟窿,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可他好似全然没有感觉似的,那放佛不是他的身子,又或者这个人不但身子是铁打的,就连神经也是钢浇铁铸的一般!一双眸子亮晶晶得让人心寒!
秦锋这时终于回过神来,跳起身来一把抱住马二的身子,不禁又哭又笑道,“我靠,你没死。”
马二“哎哟哎哟”叫了两声,“二当家的,您轻点,轻点。我可是伤员。”
这时憨子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道,“马二哥,你没死!”
马二一翻白眼,“废话,好端端的一条人命,哪那么容易死。”
罗春忽然冷冷道,“我能杀他第一次,也能杀他第二次!”他话音未落,猛然间脸色一变,身子一抖,“蹬蹬蹬”往后退了几步,不禁变色道,“隔山打牛?”
马二一把挣开秦锋搀扶,哈哈一笑,“罗春啊罗春,绕是你鬼机灵,今儿也得栽在我手里。你当我何足道是吃干饭长大的不成,老子一拳打不中你,可气劲你如何躲得掉?”
罗春默然了片刻,长枪一摆,猛得往前踏出一步。憨子秦锋不甘示弱地立马护到马二身上,全然不顾对放只要稍稍动下手腕,就能扎他们十七八个透明窟窿。
却见罗春深吸了口气,徒然间脸色涨得血红,胸膛激烈的上下起伏,只觉得胸膛气血翻滚,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马二冷笑道,“咳咳咳,如何?滋味不好受吧。我也不瞒你,你一身功夫,运气调养三天即可恢复,勉强的话一天便可行动。只不过以后想要恢复,可就难了。要是想要现在动手……”说到这里,他哈哈一笑,撸胳膊挽袖子一把拨开秦锋憨子两人,气势汹汹道,“来来来,老子继续陪你玩,看看咱两谁先死!
罗春抹了把嘴边的鲜血,冷冷道,“你枉费心机也不过为他们争得一天时间,又能如何?你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我身后却有千军万马!如今上山下山均被以被我们军包围。你们插翅难飞!”
马二不甘示弱地道,“你糊我?老子活了几十年,打架还没怕过,不服气你过来!”
罗春冷哼一声,好半响终于点头道,“好,好个何足道。不归为一世英雄。便容你们多活一日。”他说做就做,话音刚落,收枪转身就走。
“不现在杀了他们么?!”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在狂野中响起,飘飘荡荡,犹如鬼魅。
罗春转过脸去,隐去了眼中那丝发自肺腑地厌恶,讥讽地望着美艳女子,淡淡道,“他们活不了,我既然来了,除非当真又神仙来救,否则他们一个都活不了。而且,我和吕太监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你最好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美艳女子一窘,刚想说什么。就听马二忽然道,“小妞,别光顾着杀我。从来都自己老子捅女人,你反过来捅我一剑,当是好玩的?不妨先看看自己手臂再说。”
美艳女子闻声一愣,想起这死光头一身神鬼莫测的功夫,更是心中一寒,下意识抬起白皙如玉的手臂,就见臂上也不知因何,竟隐隐有一团暗红。心中一惊,暗自运气,倒也没什么不适之处,不过她先入为主,以为马二定有什么手段,倒也心生几分慌乱之色。马二的声音适时传了过来,“你已被我护体真气所伤,臂上的暗红会逐渐上移,等到移到心脏的位置后。大罗神仙也是难救!”
“危言耸听!”美艳女子冷哼一声,见罗春此刻已经走远,知道自己远远不是对方对手,想要报仇,却是有心无力。顾不上别的,只得含怒跟上。
直到两人背影消失,马二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去,他朝着秦锋憨子两人虚弱的笑了笑,然后身子一歪,斜身而倒。
两人大惊失色,连忙凑上去一把扶住马二。秦锋慌忙道,“马二撑住啊。”
马二此刻双目涣散,喃喃道,“二……二当家的,我,我是不行了。”
秦锋变色道,“怎么会,你不是说你没事么?”
马二咳了两声,低笑道,“咳咳咳,二当家的,您……别开玩笑了。前胸后背开这么两窟窿,
能没事么?”
憨子哭喊道,“不对啊,马二哥,你不是说你还有护体真气么?俺以前听二当家说过,会那玩意都是高人,可厉害了,怎么都死不了。”
马二咳了两声,哭笑不得道,“我有个毛护体真气。天下间哪有哪玩意?我骗哪小妞的。”说罢,他忽然一把抓住秦锋的手臂,回光返照般的正色道,“二当家的,您现在听我说。没……没多少时间了,您马上带着兄弟们上山去避避,切不可同那罗春交手。兄弟,兄弟们没人是他对手。那罗春乃是将门的人。我马二就这个本事了,勉强骗过他一天时间,您聪明......脑子活。想个法子让兄弟活下去。”说罢,他忽然洒然一笑,“没事,没事,实在想不出法子也没事,大家快活一生,也足够了。”
秦锋双眼含泪,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想出法子来。”
马二听到秦锋的回答,虚弱得笑了笑,显然在他的心中,也认为此番正的过不去了。他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好累,头晕的很。就......就偷懒先睡过去了。”他说到这里,浑身的聚集起的气力忽然就全部消散了去,头角一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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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二还没死!不过同死了差不过了。或许是他神鬼莫测的一身功夫勉强护住了他的小命,又或则是他命好。用老郎中的话说,就是一个字,“哎”
一天时间能做什么呢?秦锋仔细思索着这个问题,一天,这是马二用他的生命来给大家争取到的时间!秦锋哭过了,怒过了,咬牙切齿也骂过了,悲愤莫名的心情此刻勉强算是平静了下来。
这便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区别,男人会哭,高兴悲伤之余,总有会流上两滴猫尿的时候。马家嫂子要是知道了以后,肯定也会哭得淅沥哗啦,甚至一咬牙,一狠心,一头撞死在桌脚之上,也算随他去了,了了心愿。可男人不同,他们哭过之过也就罢了,绝对不会一心求死,他们脑袋里只会转着另外一个念头,报仇!
就算要死,也不能便宜了别人,总得拉上几个倒霉孩子,共赴黄泉!
秦锋把马二背上山后,就双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一路上,瞎子多次请求让他在背负马二可秦锋都没答应,因为他觉得,这是他最后能为马二做的事情了。他原本就体弱多病,身体羸弱,如此劳命奔波之下,又徒然遇到大悲之事,终究是坚持不住了。
大伙儿把他安置在一处山洞中,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山洞,不过是山体岩石凹下去一块,形成的一个半深不浅的洞口,勉强能挡住风雨。便聚集在洞口处,借着微薄了月亮,大伙儿阴着脸商量了起来。
马二的伤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悲伤,却是带出一股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高昂气焰!他们本身就是山贼,所谓江湖中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手里没几条性命?见惯了生死,自然也就无谓了生死,看淡了生死!
瞎子此刻给老郎中几下摸清醒了,不过老郎中说他不能乱动,尤其不能发气,也就是不能激动。否则轻则伤势复发,重则有生命危险。不过他的话瞎子一般都是不听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此刻他正坐在洞外,阴冷的笑着,原本的在黑暗中很难视物的双眼这会儿却是冷光闪闪,让人心寒,他就像是一匹受了伤的狼头一般,恢复了心神,却爆发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隐忍和向心力!
“憨子,咱们这么多人一块上,是不是那个家伙的对手?”
憨子毫不犹豫地摇头道,“只怕不行,我跟他交过手,打了半天,连个毛都没挨到人家。“
“他娘的那么厉害,那我们怎么给马大哥报仇?!”
赵老大阴恻恻一笑,冷声道,“弄不死他,也要削他身上几斤肉,马大哥为了咱们都快伤成个血人了,怎么也得给他出这口恶气。”
“说得好。”牛大壮大声道,“说真的,咱们兄弟谁手上没几条人命的?要说死,咱们也早该死了。早死晚死的,不就那么回事儿么?他娘的痛痛快快,也不枉费咱们来这世上走上一遭。”
牛二壮接口道,“他娘的,咱们也别琢磨了,就像二当家说过的,咱们一脑子肌肉,也琢磨不出什么名堂来,依我看,直接杀他娘的去,弄不死他也得咬他几口,总不能便宜了他!”
大伙儿都点头称是,瞎子看了一遭,见大伙儿都憋足了一股气,咬牙道,“那成,牛大壮你让老郎中帮忙看着二当家的,咱们今天休息一晚,养足了气力,明日一早就一股脑冲下山去,拼他个你死我活!”
瞎子说完这句,就看见呼啦啦站起大堆兄弟,原本还闹哄哄的商量怎么山下,怎么报仇的,这会儿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有些奇怪,回头一瞥,也是瞬间站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