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羿怔怔地看着沐阳,竟不自觉地笑了,这个小女孩儿的一举一动都是如此有趣。
“你笑什么?”沐阳打断他。东方羿一秒变脸,恢复一脸冰冷肃穆。
沐阳叹为观止,尴尬道:“你还是笑起来更为可亲。”可东方羿却是笑不出来了,毕竟能让他失去自律,不受脑细胞控制的时候并不多。
两人就这样尴尬的坐着,就在沐阳要忍不住开口之时,东方羿问道:“你当真要嫁给我皇兄?”
“那当然了!在凡间……”沐阳说错了话,顿了顿接着道:“若是嫁给皇帝,那我就有一辈子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东方羿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痛快,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识人不清?还是因为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还是都有?总之很不痛快。
隐在暗处的月朗星绝,也对沐阳甚是不满,他们本就觉得沐阳配不上自家王爷,现在更是替东方羿不值,星绝分析认为:“大概是因为王爷年纪大了,眼睛有些瞎了,才会看上这等一无姿色、二无操守的女子!”
月朗觉得不是,他觉得:“王爷许是把沐阳公主当成姚清郡主了,当年郡主死的时候,就是沐阳公主这般大……”
不管因为什么吧,反正此后一段时间里,他们对沐阳很不客气,甚至在脸上挂上了明晃晃的鄙视。沐阳思来想去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两尊大人。
说起和亲之事,沐阳自有自己的盘算:这凡间女子讲究从一而终,她要是刚嫁过去,中天国皇帝就死翘翘,这样最好不过了。她在凡间当了尊贵的太后娘娘,皇宫中美食美酒,快意人生,守着活寡一辈子就过去了。想来已婚妇女也不会再有什么艳遇了,情劫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渡过去了,真真是极好的安排。
于是乎日子就这样到了沐阳和亲出嫁这一日了。
自华秀仓觉身亡之后,王后便一病不起。为了防止中天国趁机发难,雪魔琰命礼部大肆操办公主和亲,以金玉之姿掩饰败絮之态。是以沐阳出嫁当日的盛况比辉月出嫁的排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出嫁当天一早,沐阳还在睡梦中,便被嬷嬷婢女连拖带拽拉下了床,迷糊中婢女们在她脸上头发上一顿招呼,待到沐阳脑清目明之时,差点儿认不出这是自己。沐阳摸着不知道被糊了多少层粉的脸看得出神,胭脂遮住了少女的稚嫩,细眉似春柳,瞳眸清亮,睫毛似蝴蝶轻飞,红唇明艳动人,俏丽中多了几分妩媚,沐阳惊呼这简直是换了一张脸啊!
其实自从沐阳第一次对这张脸表达不满以后,便再没有照过镜子,这段时日以来吃得香睡得好,皮肤身架早已不再是原本蜡黄干瘦的模样,宫人们私底下都开始议论“女大十八变”,只是沐阳不自知。
虹裳霞帔步摇冠, 钿璎累累佩珊珊。不知抹了什么,原本杂草版的枯槁头发现在乌黑油亮,在头顶盘成扬凤发髻,凤凰珠花缀满大红宝石,凤冠上金丝缠珠,细密地垂在额前,荣华满头,就是有些重,沐阳觉得脖子都被压缩了三分。
流光溢彩的霞帔也叫沐阳大吃一惊,繁复的款式层层叠叠,大红华锦广陵大袖衫上赤金鸳鸯似在耳鬓厮磨,裙摆上大片牡丹花繁花似锦,缨络垂旒,群尾长摆拖曳及地三尺有余,行走时富贵庄重。
沐阳感叹,在仙界大都是清心寡欲的,纵是神女出嫁,也不会如此夸张,看着如此惊艳的凤冠霞帔,沐阳是有心好好保存,有朝一日带回仙界想阿鹿她们见见世面的,但想起不久后……沐阳只能哀叹一声:“尽我所能,护你无暇吧!”
拜别毫无父女之情可言的父王,沐阳一步步走向高殿。台阶下的东方羿从看到沐阳的那一刻便移不开眼,曾经莺莺燕燕花环蝶绕无数,皆不入眼,只她总能自己心神荡漾。东方羿仰视着沐阳,心下生痛,他忽的萌生了一个想法,“如若她是自己的新娘,那该多好!”就在此刻,他才真真实实地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他是喜欢她的,他想执着她的手,带她远走高飞,不管什么两国交战,不管什么恩怨仇恨!
可现实就是如此的残忍,他还有被人所害,活死人般的母妃;他要替冤死的姨夫姨母洗清冤屈,报仇雪恨;他还需匡扶中天国江山,他背负着太多东西,注定不能成为爱不顾一切的少年郎,更何况他已不再少年。
沐阳走到东方羿身边,冲他微微一笑,皓齿红唇,似春日融化了白雪,明媚灿烂。然而纵然内心如何惊涛骇浪,他面上只能波澜不惊,面无表情地对他点了点头。中天国派遣来的嬷嬷赶忙扶她上轿,大红的轿帘放下,他也下定决心将心事就此掩埋。
公主和亲,琉云举国同庆,百姓夹道欢呼公主千岁,军中将士也放下戒备,在军中饮酒欢庆。王都城门大开,今日入王都之人异常之多,守城侍卫颇觉异常,怕混入流民反贼,便去禀告接手王都城防的赤仁将军,那赤仁本就好大喜功,加之近来被讨好结交之人捧得飘飘然,于是满不在意道:“那群乌合之众早就被本将军一锅端了,听到本将军的威名,便吓得屁滚尿流,有本将军在,谁敢造次?”
军师从旁插话:“城门关闭多日,今日开放,往来之人必然会多。加之公主出嫁,王都外的百姓也都想一睹公主芳容,自然入多出少。”
“嗯!军师此话有理!”赤仁对军师的解释深信不疑,于是打发了那守卫,还叫人不要打搅了他的雅兴。今日他借着辉月入宫,才有机会来这烟花之地寻花问柳,拥着纤细娇柔的美人儿,直骂辉月就是只肥猪,同她母后一样的肥猪。
和亲队伍刚出了王都,王城内不知从何处忽得涌出无数持刀流民,高呼“杀昏君,斩佞臣,伐无道,等贵贱”的口号杀向王宫,王都守卫毫无防备,被打个措手不及,流民势如破竹,琉云守军一溃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