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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

2005年11月初

不知道是通过什么媒介,我忘记了,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十八岁,是一个看到落叶就会流泪的年纪!

好在我还没有十八岁,我看到落叶也还不会流泪,好遥远的十八岁!唯一近在眼前的就是期中考试,天气经常阴晴不定,早上还是一副艳阳高照的样子,下午就阴沉沉的,黑压压的云层仿佛伸手就能触到,我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看着对面老教学前的那几棵金灿灿的银杏,或许是因为天阴的原因,看起来特别的刺眼,银杏的旁边就是篮球场,我们学校的篮球场和田径场紧紧的挨在一起,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你侬我侬。我转身进教室,坐在座位上,左拿一本书右翻一本书,不知道该从哪科开始下手,最后很负气地拿出英语开始背单词。

阿珠从教室外面飞奔进来,激动地抓着我的手臂边晃边说,啊——啊——我家杰伦出新歌了!!

一开始我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肖峰又把她怎么了或者她又看见老班和谁在一起勾三搭四的了,听到她说了以后,我瞬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仍然很激动的说,听到没听到没,现在广播里面放的就是。

阿珠是周杰伦疯狂的粉丝,初中的时候我就被她拖着去买了很多周边,什么笔记本啦,笔啦,卡片啦,海报啦一大堆,去年她生日的时候,我斥巨资送了她一盘周杰伦的专辑,她居然说,要是别人送的,她一定感动得都要哭了,我送给她的感觉像自己送给自己,一点惊喜都没有,我翻着白眼看着她,她还在狡辩说,就像我送你一本鲁迅的书一样,《朝花夕拾》也好,《呐喊》《彷徨》也罢,你觉得你会很惊喜很感动吗?我很干脆地说,不会。她经常对我说麻烦我以后赚钱带她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我突然好混乱,对我自身的角色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我对她强调,我是你朋友。她以为我觉得她不应该勒索朋友,于是她说,朋友当如此。其实我是觉得这不在一个朋友的范畴,我说我不想抢别人的角色,我只想做好我自己;让别人带你去吧!当时我不知道哪个别人是谁,现在我知道了,是肖峰。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对着她很敷衍地点头说,嗯,好听!

她难掩激动情绪的在座位上坐下,对我说,放假的时候,我们去买光碟。

我一边抄单词一边点头说,嗯嗯嗯。

肖峰从外面走进来坐在座位上说,你们知道吗,周杰伦出新专辑了,名字叫《十一月的肖邦》,刚出的,现在广播里放的就是专辑里的歌《夜曲》。仿佛在讨论什么国家大事一般,十分认真。

阿珠突然转头两眼放光的看着肖峰说,你怎么知道的?

肖峰可能被阿珠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一脸懵的看着阿珠说,上个周末回家,在电视上看见的。

我看着他俩说,以后就你带她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咯。

肖峰对我保证说,没问题。我无奈地看了他俩一眼,小声嘀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阿珠没好气地掐了一把我的腰说,你不要以为我没听到,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想到是在教室,我压着声音没大叫出来,转头看着她毫不心虚地问,我说什么了?

阿空突然在后面伸了个懒腰悠悠地说,唉~我家beyond是不会出什么新专辑了。我转头怔怔地看着他,黄家驹是阿空的偶像,就是那种喝醉了会唱着beyond的歌哭的偶像,还会抱着伯母唱《真的爱你》的那种偶像,所以听见他这样说时,我突然想抱抱他,没有其他复杂的感情,就只是单纯的想抱抱。

肖峰瞬间扑到阿空的身上,声音里充满惊喜地说,我也喜欢家驹。

阿空嫌弃地说,你死开——

我转过看着英语书上的单词,莫名地打了个冷噤,不再说话。

对我来说仿佛凌迟处死般的期中考试终于结束,郭子俊,阿空,肖峰一直在对答案,我们正在食堂吃饭,我已经翻了不知道多少个白眼了,恨不得眼珠都要翻出来了,他们还在答案里狂欢。肖峰把一个荷包蛋夹到阿珠的碗里,我一脸幽怨的盯着他们,阿珠很不高兴的说,我不要!我转头看着黄榕也是和我一样的表情,郭子俊和阿空大口大口的在吃饭,完全没发现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肖峰,你还好意思和郭子俊对答案!

肖峰很不以为然的对我说,唐僧,你不要看不起人,我在阿珠的鞭策下,已经改邪归正,好好学习了。

阿珠吃着饭,冷冷的说,我没有。

肖峰一脸笑嘻嘻的说,有有有,我说有就有。阿珠专心吃饭没再理他。

郭子俊看着黄榕说,我今天下午要回家,明天开运动会,可以晚点来学校!你去不去?

黄榕瞅了他一眼,把饭碗里的菜狠狠地夹了放在嘴里狠狠地嚼烂它,然后说,不去。

郭子俊继续大口吃饭,脸上没有其他表情,躲在他眼镜后面找不到焦点的眼珠一动不动,感觉过了好长时间,我碗里的半碗饭都快被我吃完了那么久,冷不丁地丢了一句出来,你的意思是让我回家去,然后我妈问你?

黄榕刚送到嘴边的一勺饭就这么硬生生的停住了,顿了好一会儿,才很负气地压着声音说,去啊,去啊!我盯着她想发怒又不敢大声样子,她看着我深深的叹气,我赶紧往她碗里夹了我仅剩的唯一一块肉,用以安慰她,她奇怪地看着我,我示意她赶紧吃,可怜的孩子。

学校广播里的音乐终于换成了《美丽的神话》,韩红和孙楠的声音在整个校园里交织缠绵,颇有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的架势。

我们趴在宿舍的走廊上,宿舍楼对面的田径场上,体育生正在发奋图强,努力训练,他们的周围是来来往往的同学,有的提着水壶往烧水房走去,有的抱着书往教室走去,有的在和同学站在学校的某个地方聊天,田径场旁边的篮球场上,熙熙攘攘的好多人,有的在打篮球,有的在等着换场,有的只是单纯的看看,就像我们,就这么趴在走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视线范围内的一切,所有的全部浸泡在韩红和孙楠缠绵悱恻的歌声中,看起来互不干扰,其实它已经随着空气,轻轻的围绕在你身边,然后飘散,当然,可能你内心的某个角落,已经被他们的声音所打动,突然想起,谁会是你心中美丽的神话?

直到《美丽的神话》播放结束,歌曲又切换到《睡在我上铺的兄弟》。黄榕说,韩红的声音好美,好听到爆炸。她最近不知从那里学了个口头禅就是爆炸,可能跟她的处境和心情有关系,整天不是作业难到爆炸,就是饿到爆炸,或者就是班主任帅到爆炸,我说,爆炸了就不帅了,头发炸成鸡窝,一脸炸到焦黑,哪里还有帅。她说我最近对班主任有很深的成见。我不说话,算是默认,因为昨天,考完数学以后,本来我数学不会做,已经很郁闷了,还看到老班和高(6)班的班主任一起抱着试卷朝办公室走去,还有说有笑的,当然,有说有笑是我想象出来的,我也只是看到他们的背影,哼——见不惯。

我问,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是谁?

阿珠回答,阿体。

阿体我们班体育委员,一个很瘦很高的女生,剪着短短的头发,李宇春款的,报名的时候站在我的前面,我和阿珠悄悄的讨论她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她回头说,女生,要不要验证一下。我干笑两声说,哈哈——走,去厕所。然后我们笑作一团,我和阿珠从第一天上课选班委后,我一直叫她阿体,我时常从她的后面冲过去跳起来挽着她的头说,阿体,你要是个男生多好啊,那我就追你。她总是白我一眼说,死远点,唐莘莘。她从不叫我唐shenshen ,一直叫我唐xinxin ,我纠正她,还抱着新华字典来和我理论,我看着她瞠目结舌。

我总是嗲声嗲气地说,不要这样对人家嘛!她就会很受不了的对着阿珠和阿空喊,阿珠,阿空,你们谁在,来把她领走,我反胃。

正说着她就从宿舍里出来问,叫我干什么?

我转头对她唱到,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无声无息的你,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后面忘记歌词了。

阿体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翻了个深深的白眼说,我觉得你的名字取得真好,你和《大话西游》上那个唐僧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对着她说,来跟我读,sh——en——shen ,唐莘莘,差很远好吗?

阿体很不解的对着阿珠和黄榕从内心深处发出疑问,你们是怎么忍受她的?

黄榕转头看着阿体说,你把她收了吧!我经常被她气到无语。

阿珠在旁边附和道,虽然我已经对她产生免疫力了,但是如果你能把她收了,我还是很感激的。

阿体转身进宿舍端着一个盆出来,盆口对着我举起来说,妖怪,我喊你三声你敢答应吗?

我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八戒,不可胡来,这两位小娘子为师看来,都是良家妇啊————————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阿珠和黄榕一人从一边掐了一把我的腰,我发出一声尖锐又悠长的惨叫,掐完她们又一人从一边揪着我往阿体推过去,一边推还一边说,你死远点。我扑向阿体,抓住她的手臂,阿体端着盆,我们笑作一团。

阿珠在后面没好气地说,猪八戒,你不要笑了。

我站直身体,挽着阿体的手臂,面对着阿珠和黄榕对体说,不要理她们,这两个早恋的女人。

阿体停住笑很认真的看着我问,黄榕跟谁早恋?

我张着嘴,眼珠左右晃动着,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黄榕唰一下冲过来掐着我的手臂警告地看着我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唐——莘——莘————

整层楼都回荡着我凄惨的叫声,啊——————————————

阿体指了我们一圈说,不告诉我是不是?

我一把抱住阿体,整张脸凑到她的眼前,大声的对她唱到,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啦啦啦啦啦啦啦哈哈哈哈哈哈——边笑边唱。

她先是吓住了,一脸惊讶地看着我,随即扭头拼命地朝另一边躲,一边很愤慨地说,啊——口水喷我脸上了。

我还在抱着她深情的唱,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啦啦啦啦啦啦啦——就只记得这句歌词,就一直只唱这一句,希望能对她洗脑,让她忘记我刚刚说的话。阿珠和黄榕站在旁边笑得前俯后仰。好在这时有人上来说班主任叫体育委员去他办公室一下,要问一下明天运动会的事,这事才算暂时过去了,阿体走了之后,我捂着胸口感叹了一句,啊——好险。黄榕目露凶光的指着我发出无声的警告,我赶紧安抚她说,放心,下次她再问,我就说是隔壁班的二狗子。黄榕用手指一边戳我一边说,我想一把掐死你。

我把袖子卷上去,露出刚刚被她掐的部位,已经紫了,我把手臂凑到她面前,阿珠在旁边批斗我,你自找的。

我对阿珠说,肖峰就是你心中唯一美丽的神话。

阿珠魔爪嗖一下就伸到了我面前,我赶紧躲到黄榕身后,把黄榕推在前面挡着。一阵闹腾后,我们仨又安静地趴在走廊上发呆。

阿珠很无奈地摊摊手说,我也很无奈的好吗?我只求他正常点,不要再弄出一些出其不意的状况,给我丢脸。

我说,哎哟,给你丢脸,这话说得,好甜蜜呀!

阿珠瞟了我一眼说,你也正常点可以吗?

我说,不可以,你就要跟肖峰在一起。

阿珠瞪着我愤愤地说,在你们的嘴里,我何时跟他分开过。

我撑着脑袋偏头看着阿着笑而不语,阿珠丢给我一个懒得理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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