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4月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四月天。
暖是一点都不暖，今年的春天太冷了，已经四月了，还经常寒风呼啸而过，学校里的广播终于不再是酸酸甜甜了，不过每天的《比我幸福》，让我吃饭的时候总觉得不是很下饭，放广播的同学换人了？？？不是很清楚，总之曲风很迷，不是忧伤的情歌，就是动感的舞曲，《不怕不怕》更是长期占据我们校园广播的榜首，最后都会以一首《简单爱》结尾，经常我们从宿舍出来，阿珠就拉着我的手跟着唱，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我告诉她，放开放开，去拉肖峰。她攥着不放，拖着我跑好远，好不容易挣脱，赶紧跑到黄榕和她同桌身边，让她们挡在我的面前，黄榕说阿珠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阿珠很不赞同地说，我哪有？你乱讲。黄榕的同桌很好奇的问，阿珠的男朋友是谁？阿珠皱着眉头很急切地想要说点解释的话，顿了几下后，说了一句哎呀————我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哎呀——，这种事情，很难解释的啦！
我指着我们旁边的篮球场上正在打篮球的肖峰说，呐——在投篮哪个？她仔细地看了看，肖峰把篮球投向篮板后，转头看向我们这里，然后跑过来，把丢在篮球架下的衣服抓起来递给阿珠，阿珠伸出一只手，他把衣服搭在阿珠的手臂上，对阿珠说，给我带瓶水回教室，娃哈哈，爱你等于爱自己——哟！阿珠全程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他转身跑过去，没一会儿又转身对着我们笑容灿烂地丢了一个飞吻过来，我拉着黄榕和她的同桌立马转身往旁边的老教学楼走去，边走边感叹，受不了。阿珠终于从她家肖峰的飞吻中回过神，抱着肖峰的衣服指着我气愤地说，唐莘莘，你————。我转头看着她说，你什么你，你什么你，赶紧去买你的水。说完转身毫不留情地朝教室走去，她在我身后大声说，你给我等着。看着阿珠往小卖部走去，我拉了拉黄榕，赶紧跟了上去，左闪右躲，闪进了小卖部，阿珠在跟小卖部的阿姨说，我要一瓶水。我凑到她身后说，我要一盒优酸乳，草莓味的。黄榕在我后面说，我也要。她惊了一下转头看着我，皱着眉头说，你们干嘛呀？我理直气壮地说，蹭饮料喝呀！说着拿起货柜上的饮料对着阿珠吐了吐舌头就走了，阿珠还在里面等找钱，提高声音呵斥我，唐莘莘，你有病。我和黄榕拿着饮料一路狂奔回教室。晚自习休息的时候，黄榕和黄榕的同桌转身对着我，在吃小朋友带来的炸洋芋，黄榕的同桌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觉得他们好美好！我和黄榕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皱着眉头说，阿珠他们啦！我和黄榕对视一眼，噢——，他们——美好！？我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就是很自然的事情啊！没什么特别的，虽然肖峰经常不着调，可是美好了吗？我转头问在做试卷的小朋友，你觉得肖峰和阿珠很美好吗？
小朋友转头看着我，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嗯，很凄美的爱情故事。
我看着他，一时没明白他的话，想一会儿才凑过去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说，我是问你程遇珠和肖峰，我们班的。
他继续认真做作业时说，他们不就那样吗？怎么了？
我斜了他一眼说，你个小屁孩，能懂什么。
他说，那你们又懂什么？连老师讲过的都不懂。一句话杀得我们片甲不留，我们看着他，静默了几秒，赶紧收了桌子上装东西的塑料袋，拿出书，专心致志地看书做作业，最后他还靠过来小声地郑重地对我说，中学生禁止谈恋爱。我转头看着他一脸正气的表情，笑得全身发抖。就像一个小朋友，正义凛然地对大人说，大人不可以挑食。我只能耸耸肩摊摊手说，好吧，你说的对。
愚人节刚好是星期六，天刚刚亮，学校里的广播就响起来了，我翻个身继续睡去，阿体从外面冲进来，对我一阵推搡说，唐莘莘，快吃，很好吃的。说着就塞了什么东西到我的嘴里。
我迷迷糊糊地吃了一口，一下子就清醒了，趴在床边往外吐，呸——呸——什么呀？酸死啦！
她笑得前俯后仰说，哈哈哈哈——哈哈哈——柠檬。我翻身下床要抓住她，给她两拳，她嗖一下就冲出了宿舍，我追到楼梯口，她已经跑到外面的田径场上了，广播里周杰伦在唱，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我转身走回宿舍，阿体站在下面对着我一阵嘲笑大声说，哈哈哈，今天愚人节。我唰一下转身又往楼梯口冲去，她飞快地往教学楼跑去，我憋了一眼她远去的身影，回宿舍躺回床上，没一会儿，阿珠又跑了进来，对我一阵推搡说，唐莘莘，老班让我来劝你去读理科？我扯被子蒙住头，不想理她们，这些理科生，一天天的，牛顿被苹果砸了头，她们被牛顿的定律砸了头，很显然，这里的砸头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我对老班已经是绝望透顶了，他要是对我姐真挚点，还可以原谅，不然——，具体的事件要从文理分科说起，刚开学，学校的公告栏就贴上了文理分科的班级名单，我找到自己分的班级，真的是林老师那个班！我做梦还梦见过，弄得梦想成真一点价值都没有，全校十多个班级，文科班就两个，这重理轻文的程度我也是不想辩驳了，文科怎么了？啊——人心不古，世态炎凉，中华文明上下五千年，多少灿烂的文化，等着我们去继承发展传扬，是百家争鸣的文化不够深刻，还是唐诗宋词韵味不够浓郁，是老子不够帅气，还是孔子不够风发，李白的浪漫，杜甫的写实，李煜的忧郁等等都不够让你们爱上它，那只能说羌笛不怨，春风不度。由他去吧！由我去吧！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我们的教室分在老教学楼，开学的第一天我正在我的座位上擦桌子，就看见小朋友，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他也来读文科，他理科也很好的，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我很高兴地喊对他招手，喊他。终于有个志同道合的人了，他看了我一眼，有点不情愿地朝我走来，我赶紧擦了擦我旁边的桌子，示意他坐在我旁边，他叹了口气，把书包丢在桌子上，我看着他，双手一下交握在胸前，笑盈盈地说，跟我坐，有益于文化交流沟通。黄榕走进来愣着我，我指着前面的座位说，你坐前面，小朋友这么小，我们要好好照顾他。小朋友看着我一副不想和我说话的样子，坐在座位上，我也坐下笑嘻嘻地看着他，不住地对他点头，很是赞赏他的选择。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候，他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转着笔，怡然自得的对我说，江老师一直劝我去读理科。说完还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我看着他抓了抓脸颊，漫不经心地问，哪个江老师？他眨了眨眼睛说，班主任啦！我很不确定地问，老班？老江？他说，不然还有谁。
黄榕转头过来看着我说，老班也跟我说过。
我看了看小朋友，又看了看黄榕说，他为什么不来劝我？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越生气，太过分了。以至于不知从某个时段开始，我开始觉得整个人生都是昏暗的，简直比失恋还严重，虽然我也没有失恋过，确切地来说是没有恋过。可是我被我的班主任抛——弃——了！这种想法很诡异，却很真实，他怎么舍得抛弃我，我是一个多么积极活跃的好孩子。
晚上回到宿舍，我气奄奄地躺在床上，阿珠来我们宿舍找我们，因为文理分科，我和黄榕换了宿舍，我问她老班是不是也劝过她读理科。黄榕拼命给她使眼色，她心领神会，吞了吞口水说，没有啊！我一脸幽怨地对她们说，你们要不要出去商量好了再来讲。阿珠白了我一眼说，劝你你也不会读理科的，不知你较什么劲？我哭丧着脸说，反正他不劝我就是他的错，我不承认他是姐夫。黄榕看着我叹了叹气对阿珠说，别理她，她脑子有问题。
我说，你们不理我，就是你们的错。
她俩扑上床就开始挠我的痒，一时间乱作一团，在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停下来，坐在床上，我们的新同学走进来，看了看我们三个，没有说话，我对阿珠说，她就是黄榕的新同桌。她转头看着我们笑了笑，我问她，你们班主任有没有劝你读理科？
阿珠和黄榕一人从一边推了我一下，大叫，唐莘莘，你有完没完。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们，顿了一下说，我之前就是在这个班的。
我看着她沮丧地说，我的老班抛弃了我。
她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突然笑了起来，黄榕对她说，光莱，你别理她，她有病。她没有说什么转身专心做自己的事情。突然转头看着我说，我之前还以为你的名字叫唐xinxin，唐shenshen，哈哈哈哈——唐僧。
我十分认真的问她，是不是很好笑？
她哈哈大笑没有回答我，或者已经回答了。
阿珠看着我没好气地说，你不是意志坚定的要去读文科吗？搬宿舍的时候不是还斗志昂扬的说壮士一去兮吗？拜托你正常一点。
我义正言辞地说，读不读是我的事，劝不劝就是他的问题。
黄榕疾言厉色地说，我看你有问题。声音至少提高了八度。
我带着哭腔说，你凶我。刚说完就看见她俩一脸恶心地看着我，我忍不住的笑出声，哈哈哈哈哈——黄榕的电话响了，黄榕掏出来看了一眼，我伸长脖子也看了看，来电显示郭子俊，黄榕一伸手就把电话递给了阿珠，阿珠接过电话，按了接听键，我对着电话里说，肖峰，老班有没有劝你读理科？黄榕扑上来压在我的身上，一边说，我压死你算了，没完没了。我俩又开始乱作一团。
肖峰那完蛋孩子，偷偷买了手机，一个星期就被他爸没收了，还害我白记了他的电话号码，我对他说，简直就是在伤害我的脑细胞。他说，没事没事，这个学期努力学习，拿回手机不是梦。我一脸嘲讽的送他两个字，加油。一分钟不见阿珠就拿郭子俊的电话给黄榕打电话，黄榕严正地抗议过，说她的通话记录和短信，全部是郭子俊，她瘆得慌，关键是跟他俩毫无关系。我说，为以后发生关系打下坚实的基础。她气得七窍生烟的指着我说，你个被老班抛弃的人。一句话完全戳在我的痛点上，让我又忍不住的指责老班一番，那个老男人！
阿珠使劲地扯开我的被子说，起床啦！我卷缩在床上，抱着腿，就是不肯起，校园的广播一曲刚完，下一曲响起《难念的经》，我转过身指着阿珠质问，你们家是不是收买了放广播的同学。阿珠一时没明白过来，一脸疑问地看着我，我说，你们家主题曲。她恍然大悟，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我的背说，老班让我转告你，叔叔让你下个周末回去一趟。
老班转告这件事令我很不高兴，我不需要他的转告，我瘪着嘴看着阿珠说，清明了吗。阿珠耸耸肩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当然我不是问她，我是在自言自语，以前清明的前十天或者后十天的某个周末，都是我们去扫墓的日子，所以我爸特意让我周末回去，肯定就是清明要去扫墓。我看着阿珠对她提议，周末我们一起回去，喊上他们，梨花开了。
阿珠惊慌地问，不是吧！
我对她挥手让她快走，对她说，出去，把我们的宿舍门关上。做贼心虚，这种事还得我亲自出马，没过一会儿，阿珠又折回来了，推开门，露出一个头站在门边小心地问，唐莘莘，真的要喊吗？
我无情地对她吼道，关门，很冷。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那你们千万千万不要乱讲哦！
我趴在床上悠闲地看着她问，讲什么？
她哭丧着脸哀求地看着我，我对她说，你管好肖峰就可以了。她瘪着嘴关上了门。
第二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又跑来拉着我讲，这事要不要再从长计议。我斜眼看着她，她赶紧解释，你不是不知道，肖峰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我也没办法啊！说完还向我表示很无奈。说着，肖峰他们就来了，阿珠给了我一个千叮咛万嘱咐的眼神，也不去打饭，生怕她一个不留神我就把她卖了似的，阿空问我们，你们站在这里干嘛？问完之后像是突然发现什么的说，自己打饭，我不帮任何人打。我看着他淡然地说，靠你，早就饿死了。黄榕和她的同桌还有小朋友一起打饭出来了，小朋友帮我打的，肖峰拉着阿珠要去打饭，郭子俊看着黄榕说，吃饭最积极。看不出他什么表情，黄榕端着饭愣了他一眼，和他们去找座位了，阿空冷着脸对我说，你手断了吗，自己不会打饭。一副为小朋友打抱不平的样子，我皱了皱眉头，随即笑嘻嘻地说，我不是等着你要给你说事吗？周末回家。说完一脸笑意地看着他，真诚期待，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转身去打饭了，我看了看他的背影，愉快地转身去吃饭了，以我多年的经验，阿空没有明确否认，就是默认了。
周末一大早，我就听见黄榕不耐烦地接起电话说，阿珠没和我们在一个宿舍了.....哦——然后唰一下把电话摔到她对面我的床上说，阿空。我抓起电话，不等他说话赶紧说，一分钟就下来了。说完一骨碌翻下床，穿衣服，头不梳脸不洗背起书包就开门边走边给黄榕说，你的手机还在我的床上，帮我整理一下被子。哒哒哒的奔下楼，生怕慢了一秒，到楼下看见郭子俊也在，我奇怪地问他，你这么早干嘛？以前黄榕去他家的时候，几乎每个周末都要磨磨蹭蹭到九点十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宿舍。很多时候，郭子俊会请宿舍的同学来喊她，有时黄榕也会拖着我去男生宿舍喊他，总之他俩都很默契的不让对方去经受家长的连番拷问。
他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我是移动电话亭。说完转身往学校大门走去，我看着阿空打了个哈欠，他边走边埋汰我，你是不是还没起床。
我赶紧追上去很坦然的说，没有啊！我在收书包。阿空嗤之以鼻。
回去的路上，我问阿空，老班有没有劝你读理科？
他看着车窗外说，我又没想过要读文科。然后转头看着我一脸真切地问，劝你读理科，你会读吗？
我一下就被他问懵了，或许被他认真的表情赫住了，看着他说，啊？
他接着说，你的语文没问题，英语也还行，就数学和理综，生物要高二才开始学，不过我听说不算太难，数学物理和化学多花点时间在上面就行了。
我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说，我不读理科，我喜欢文科。
他很负气地转头看着窗外说，那你纠结这个干嘛！我转头看着他，车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四月里的小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我歪着头看了看他的表情，没有表情，我悻悻地坐正，我有纠结吗？司机在跟着他播放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哼着歌，我问阿空，2002年的第一场雪我们在干嘛？他淡淡地说，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学校咯，还能干嘛！我又问，2002年下雪了吗？他转头靠在座椅的靠垫说有点不耐烦地说，忘记了。我转头瞪着他，他闭着眼睛，我举起拳头隔着空气打了他一拳。然后我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早上起太早了，恍惚中他好像问了我什么，我没听清，随口回了一句，嗯。
周末回来之后，陆伯母让我们给我姐带了肉，阿空让我赶紧送上楼，他在楼下等我，给我开门的居然是老班，我看着他惊了一下，情况——好像——有点复杂？随即想到他对我的伤害，低着头不看他走了进去，他伸手过来要帮我拿东西，我说，不用不用。心里暗想，背后放暗箭，当面装什么好人。抱着进去了；我姐正在厨房里做饭，一箫姐站在旁边啃着一个胡萝卜看着她，我把东西放在厨台上，盯着一箫姐看了看，对我姐说，伯母让我们给你带的。我姐答应道，嗯，放哪儿吧！几点了？然后转头透过玻璃看了看厨房外面又问，阿空呢？我回答她，在楼下。老班回答她，五点了。我姐说，那叫阿空上来吃了饭再走吧！我连忙摇头说，不吃了不吃了。说着就走出厨房，又盯着一箫姐看了看，一箫姐拍了一下我的背说，你干嘛盯着我？我怔了一下转头看着她说，我觉得你红光满面。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说，我在逃难，还好有你姐收留我，不然死无葬身之地。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明就里，我本来想要询问点什么的，老班站在我背后的餐桌旁问我，唐莘莘去新班级怎么样？我在内心将他鄙视了一番，还能怎么样，当然很好咯，我转头看着他，哇——老班今天穿得好帅呀，刚刚没看他，毛衣很好看，还搭了一件衬衫，袖子挽了起来，好像是在帮我姐洗菜，我甩了一下头，唐莘莘，你清醒一点，帅，帅也不能原谅，我赶紧转头边往门走边说，很好啊！姐，我走了。然后把我姐的声音关在身后，噔噔瞪跑下楼，阿空还站在楼下，我跑过去，以为他要抱怨两句的，结果什么都没说，就转身往学校走，我很八卦地对他说，我看见老班在姐那里。他突然转头眉头紧锁的问我，就他一个人。一副很不赞同的样子，我愣了一下说，还有一箫姐。他没说什么，大步向前走去，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说不上那里有什么问题，他转头看着我催促道，快点。我赶忙跟上去。
星期一我们就进行了第一次月考，而且得知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可能以后周六都要上课了，林老师最后在课堂上宣布的时候，说如果期中考试成绩不理想，那么以后，星期天早上也要上，下面一阵哀嚎，林老师黑着脸看着我们，忧心忡忡的说，孩子们啦，没有时间了，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三年时间眨眼就过了，况且你们哪还有三年，只有两年半。
我撇撇嘴说，眨眼就过，怎么我眨了那么多眼，一节课都还没过。小朋友斜了一眼我桌子上的数学试卷说，唐莘莘，好好学吧！我双手托脸看了看他的试卷，又看了看我的试卷，这节课更难过了。黄榕向后靠在我的桌子上小声说，张爱玲说，对于三十岁以后的人来说，十年八年不过是指缝间的事，而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我小声问她，所以——？
她说，所以你还年轻，她老了。
我低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小朋友偏头过来小声地嘲讽我说，你的一生就在这三年里，你高兴什么？
我转头看着他，一句话很尖锐，总觉得戳到了那里，但一时也弄不清是那里。林老师在上面严厉地说，你们想讲的上来讲。我吓得赶紧抬头专心地看着她，她凶神恶煞地扫了全班一眼，停了一下说，一个个目光呆滞，一脸茫然，还不知道好好学，赶紧给我打起精神，再给我散漫缭乱，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我在心里哀叹，才逃离秦老师的魔爪，又掉进了林老师的虎口，悲催的人生。
下晚自习的时候，我一边收书一边对小朋友说，你的一生也就在这三年里。
他说，所以我在努力。
我怔怔地看着他，有些人，还真不能看他小，某个瞬间总能碾压你，我看着他背起书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要出去，我慷慨激昂地对他说，那为了我们的一生一世，一起努力呀！
他没好气地说，谁跟你一生一世。说着就背着书包往教室门走去。
我大笑说，哈——哈——哈——各自的一生一世，慢走，不送。
黄榕和她同桌转头看着我说，你们在讲什么？
我说，讲张爱玲，三年五年和一生一世，小朋友讲了，你们的一生就在这三年里。
黄榕说小朋友，乳臭未干。
小朋友站在门边说，不要背后说我坏话，我听见了。
我们看着他哈哈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