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死在宫中，生下的二皇子也很短命，这悲剧谁不知道？若真有本事，又怎么可能会双双丢命？”
净捡好听的话说，一是避免惹火烧身，二是想要试探。
“冒充大嫂，迟早会被察觉，以死脱身，这是早就安排好的。”
二小姐并没有隐瞒此事，而是直接脱口，“父亲总有自己的主见，又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哪怕是把自己最为宠爱的一儿一女交代出去，也不会眨眨眼睛。”
“没了旁的，二小姐也就成了老门主眼中的宝贝。”
像是在自说自话，话音也很细小。
但每一个字，就像是重锤击在鼓面上一样，被龙家二小姐听得清清楚楚，平静如死潭一般的眼眸，有了片刻的波澜，但很快便恢复到往常的样子。
“时辰不早了。”
望了一眼半开的竹窗，正厅中的香味儿也不似刚才的那般浓，“杜小姐还是早些回六弟身边去吧，你若是消失的太久，他怕是又要闹腾起来了。”
“是。”
杜瑶侧身行了礼，向后倒退，出了正厅。
走下门前的青石台阶，并未转身离去，而是抬头看向屋顶的葛艾，“葛先生，我有个问题，一直不明白，可否请教？”
“说。”
她是二小姐留在府上的，不管是客人，还是伺候六公子的姑姑，身份都不容怠慢，这一点还是明白的。
“在葛先生面前放着一只猪和一只老虎，这只老虎虽然看着吓人，但从来就没有吃过带血的玩意儿，整天以草为生，但那只猪，瞧着温顺可爱，却长了一口獠牙，咬上一口，就只能到阎王殿去报到了。”
“杜小姐究竟想说什么？”
“如果葛先生必须要杀其中一个，葛先生会选择哪个？”
凶猛，却又善良。
留下来，有可能是养虎为患，也有可能做了件大好事。
假象温顺，但心机重重。
不杀，养肥了或许能吃肉，但要是被反扑，就只能认命。
“不选。”
葛艾飞身从房顶而下，落地时，竟不带起一颗尘土，也没有半点声音。
“我只是二小姐身边的仆人，到底是要杀那头猪，还是要杀那只吃草的老虎，都得由主子说了算。”
给了回答，推门入正厅。
“什么事都听别人的，要那脑子做什么？”
杜瑶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再多留，信步离开。
……
捏指算算日子，应该已经到了7月中旬，海边城池，或是海边岛屿，最怕的就是这个季节，台风太猛。
呼呼的夜风吹过窗纸，发出诡异的声响，就好像有女人在哭，仔细一听，又像是一堆人在絮絮呢喃。
“你说你这么大一人，居然会怕下雨？”
杜瑶手中捧着一盏刚刚点起的油灯，放在床榻旁的矮椅上，“六公子，你能长点心吗？这要是到了京都，遇到的事多着呢，吓人的也多着呢，都害怕，还不得把你给吓死？”
不情愿的留下来值夜，连连打着哈欠。
“那还不是因为你，你偏要与我讲那些鬼故事，谁不害怕？”
最近闲来无事，总不能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坐在空旷的屋子里吧，杜瑶想了个主意，讲故事好了。
起初讲的是些没脑子的八卦言情，之后觉得实在没劲，直接改成恐怖故事，倒是好玩了起来，可谁知，这位仙门世家的六公子，居然胆子这么小。
“大哥，你以后是要去抓鬼的，你现在这么害怕鬼，以后还怎么……”
“嘘！”
杜瑶鄙视的话还没说完，嘴巴便被六公子堵住，耳朵微微一动，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十几个人，应该是府中的护卫队，他们怎么会突然跑过来？”
府中的护卫队，为何自己从没见过？
“这支小队是隐于暗处的，负责守护龙宅，大哥在的时候，是由他一人来掌管，现在已经交到葛艾手里。”
刚做一解释，大门便被人推开。
只见一群穿着盔甲的人冲了进来，带头的的确是葛艾。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六公子已经睡下了，你……”
“杜小姐，实在对不住，我收到消息，叛逃的五小姐突然跑了回来，就藏在府中，二小姐责令立刻抓捕。”
糟糕！
这段日子，两人一直在谋划如何离开河西龙府，赶回京都。
需要对接的事儿实在太多，每一处细节都要反复探讨思量，五小姐进入河西龙府的次数也跟着多了起来，这么一来二去的，被察觉到也是在情理之中。
“葛先生，就算你要捉拿叛逃的五小姐，你应该在外面找人，为何要突然闯入六公子的房间？难道是在怀疑六公子故意把人给藏了起来？实在荒谬！”
杜瑶嗤之以鼻，音量也拔高了几倍，“你给我听好了，竖起你的耳朵仔细的听着，这屋子里只有我与六公子，六公子喝了安神的汤药睡下了，若被你们给吵醒了，真哭闹起来，二小姐不会不怪罪。”
葛艾最在乎的人是龙家二小姐，也只有搬出她，才能挡一挡。
“二小姐说过，府中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可放过。”
抬起握在手中的弓弩，上前一步，“请杜小姐让开，我们迅速查清屋中是否安全，若真无问题，便能早些离开。”
“你……”
“大姐姐，”就在杜瑶准备出言回敬时，六公子已经站到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露出慌张的模样，“大姐姐，他们到底是谁呀？好吓人，为何会跑到我这里来？会不会把我一口给吃了呀？我还不想死。”
“乖，六公子，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二小姐身边的人。”
把六公子揽到身边，拍了拍他的脑袋，又冷眼看向葛艾，“二小姐有交代过，不放过府中任何一个角落，但二小姐也说过，决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六公子的清静！”
字里行间，掷地有声。
杜瑶指了指大开的房门，外面已瓢泼大雨，“葛先生，你若不想害得六公子犯了旧疾，就赶紧从屋子里滚出去，要不然，咱们现在就去二小姐那当面对质。”
葛艾并未强求，虽有些犹豫，可瞧见吓得不轻的六公子，一张脸铁青一片，也不敢再继续强求，只能退出。
一群人来的浩浩荡荡，离开的却悄无声息。
“队长，咱们这就……走了？”
“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