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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夕阳下的紫禁城,富丽堂皇,绚烂的彩绘琉璃在阳光下飞逸流彩,宛若流波。

这是冬日难得的艳阳天。

只是我的生命中,似乎只剩下了这萧索的冬天。

除了纬儿,我那他皇阿玛并不喜欢我却视做珍宝的孩儿,他是我生命中唯一仅存的希望。

那一年,是我人生中最冷的一个初春,那一季我的人生发生了彻底的颠覆。

我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阿玛额娘给我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纳喇·婉玗,他们希望我的人生温和而美好。只是现在人们见了我都尊称一声和嫔娘娘,没有人再会像额娘一样轻轻唤我为玗儿,我的零星关于幼时的记忆里,我是个很快乐的孩子,在父母的呵护及疼爱下长大,我的阿玛及叔父都在朝中为官。

直到那个寒冷的初春,一大群官兵冲进我的家中抄家,我惊恐的哭喊,额娘紧紧将我拥入怀中,“玗儿,别怕额娘会保护你”小小的我擦干眼角的泪便不再哭泣,他们带走了我的阿玛叔伯家里所有的男丁,小小的我不会知道,那是我此生最后一次见到疼爱我的阿玛。

我和额娘及家中的女眷,被关进了阴森潮湿的牢房,那里铺着发霉的稻草,硕大的老鼠摆弄着肥胖的身躯吱吱叫着,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我怕极了缩在额娘的怀里,一遍遍的询问额娘,“阿玛他们呢?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额娘是个端庄而美丽的妇人,有着如梅花一般高傲的品格,面对我不休的追问,她总是坚定的对我说,“我们很快就会出去的,玗儿要坚强。”

直到有一天清晨,一个带着官帽的人来喧旨,隐隐约约我听到了‘文字狱’三个字,那时,小小我并不知道这三个字会有如此大的威力,可以让我家三十口男丁全部问斩,行刑的时间就在这天的午时,这其中包括我的阿玛还有我仅仅七岁的哥哥;女子则全部贬为奴籍。

这一年我仅有五岁,牢房里婶婶,姐姐们恸哭成一片,我茫然的看着她们,额娘没有哭,只是静静的坐着,眼中没有丝毫的悲恸。

我轻轻摇着额娘,她只是静静的对我说,“玗儿,乖,答应额娘无论如何都要坚强。”

虽然小小的我并不理解何为坚强,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哭,我不能让额娘失望。

那日的正午,艳阳从牢房狭小的铁窗微微斜射进来,这是一天中唯一能见到阳光的时候,额娘紧紧的将我拥入怀中,轻轻对我道,“玗儿,额娘不能再照顾你了,对不起!”额娘的眼神里满是诀然的空洞,还没待我反映过来。

她已经将我从怀中推开,只听“咚”的一声响,整个牢房似乎都摇晃了一下,我吓呆了,额娘的额头像泉涌一样汩汩冒着血,溅在牢房阴森潮湿长满绿毛的墙壁上,那仿佛如一朵朵极艳的花朵,盛极而衰的开着。我清晰的听到额娘生命最后一刻,喃喃的低语,“夫君,我来了。”……

那巨响惊动了狱卒,他懒懒的打开牢房的锁链,走进来看了一眼已紧闭双眼的的额娘,嘴里狠狠的骂道,“妈的,死了,给老子惹麻烦。”说着就拖着额娘的尸首向外走,我紧紧抱住额娘,不让他将额娘拖走,那殷红的血,在我浅粉绣杏花的旗装上,开了一朵又一朵艳红的花。

那狱卒狠狠在我胸口踢了一脚,我顿时打了一个趄趔滚到一旁,胸前仿佛要烈开一般,喉头一股腥甜涌上,他终是带走了我的额娘。

从那以后的每一年,一到冬春我便会烦胸痛,气闷的毛病。

那个寒冷的初春,我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孤儿,因为‘文字狱’。

后来我便被分到了浣衣房当差,因我是罪臣之后样貌还算端正,管事的麽麽便让我做最重最累的活,常常是做不完轻则罚跪不给饭吃,重则便是一顿鞭笞,猪狗不如的生活,但是我答应过额娘我要坚强的活着,直到那日,我因太疲累浣洗时竟坐在水缸旁睡着了,管事麽麽便揪起我的头发,拿起浣衣锤在我身上狠狠的打,我疼痛难忍,便跑出了浣衣房,那麽麽哪肯放过我一直追出,我慌乱逃跑却遇到了他,他喝住了那麽麽,那麽麽见是智亲王早已吓的魂飞破散,那时候,正值他要大婚,智亲王府人手不够,也许处于怜悯怕我再遭人迫害,他便要了我去王府帮忙,那是第一次在宫中有人给了我做人的尊严,后来,在智亲王府中多少个清晨我躲在角落偷偷望着在花园习武的他。他好象并不喜欢福晋因为除了新婚的三夜他几乎都睡在书房,福晋优雅贤德,对我们这些下人很好。

可是我常常会看到,他在书房有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是平乱林清之乱的英雄,我不知道像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会有什么样的苦恼。

他的影象会时常出现在我的梦境中。虽然我知道,他永远不过是我的奢求,但能每天看到他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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